官家往龙椅上一靠,无可无不可地道:「准奏!」
「昭城郡主身为杜家妇,却不秉持相夫教子、宽厚持家的训诫,九年前仗势谋害杜呈砚留在庐州的义妹,致其生前生活困顿,后死因不明。此番乘杜家势微,欺凌杜家其他妾室所出子女,抛弃杜家老幼,独居高宅。其行迹实不堪为皇家表率,臣请奏,革除昭城郡主郡主的封号,收回封地。」
李御丞一说完,肃王爷简直石化在当场,他以为李御丞这老小子至多说他肃王府几句仗势欺人,竟然竟火头移到了萱儿身上,萱儿可是太子妃娘娘的母亲,他说萱儿不堪为皇家表率,眼下之意岂不是婉婉亦不堪为皇家表率。
肃王当即朗声禀道:「陛下,李御丞信口雌黄,污蔑我儿,其心可诛!」
官家原正半眯着眼睛,看着底下闹,被肃王爷洪钟一般的声音炸的猛然一惊,坐直了身子,往下头觑了一眼,缓声道:「李御丞,你所奏可属实?昭城郡主可是太子妃的娘亲,你若有半句虚言,颈上的乌纱帽可戴稳了?」
李御丞跪下道:「臣所奏句句属实,请陛下明鉴!」
官家招了楚王道:「既是如此,此事事关太子妃的娘亲,王弟你去查办。」
肃王一急,十分强硬地道:「陛下,此事纯属虚构,无需浪费人力去查探。」
官家见他的眼前气得瞪圆乎了,挥手道:「王叔莫急,这谣言既然闹到李爱卿跟前,想来在京中也早传开了,不若让楚王好好查探一番,好还昭城一个公道,王叔放心便是!」
太子适时地出来道:「儿臣请求督查。」
官家看了他一眼,见他面上十分平静,微微沉吟,道:「准!」
肃王爷正要再开口,一旁的李公公观陛下的神色,尖着嗓子唱道:「退朝!」
肃王爷犹不甘心,「陛下!」
官家却是恍若未闻地匆匆走了。
肃王爷对着太子道:「殿下此番又是何意,难道是对婉婉这个太子妃不满意?」
太子忙诚惶诚恐地道:「肃王何处此言,有人污蔑太子妃的娘亲,本殿下自是该站出来找出真相,以还太子妃和肃王府一个公道。」
见肃王爷面上犹有郁色,太子摇头道:「您老人家有所不知,为了让婉婉高兴,我可在父皇跟前求了好些天,才磨得父皇答应放了杜将军出来!」
说道这里,太子压低了声音道:「太子妃从杜将军府出,由双亲送出门,不是更能堵住这些人的嘴!」
肃王爷望着太子笑吟吟的一双眼睛,心上竟有些发寒。
杜呈砚出来的消息送到乌桕巷子的时候, 杜太初和元氏刚经了赵萱儿如此决绝的打击,再不想儿子竟然这时候便能出来,一时都喜极而泣。
杜恒言心里也有些震动, 可是, 此前杜婉词被封为太子妃,她便知道, 无论如何,她爹爹是要放出来参加太子娶亲大典的。
元氏一边抹着泪, 一边哭道:「老头子, 这一回呈砚出来, 无论如何,他得休了赵萱儿,他若是还顾及着他那一套, 这个儿子,我也不想认了!」
元氏越说越悲从中来,就在昨日,那许多人来抢言儿的时候, 她真是恨不得自己一头撞死,好让天底下人都瞧瞧,她杜家到底娶了个什么样的祸害。
杜太初想到一月前, 呈砚像是知道自己要出事一般,不仅将阿言的身世告之他们,还托他看好婉词,可是眼下又是婉词嫁入东宫, 才得以让呈砚出牢狱,心情不由十分复杂。
他昨日去李御丞府上,请他在御前将赵萱儿的所作所为示于陛下知晓,实在是因着对这个儿息深恶痛绝。
可是,他却也让天下人知晓了太子妃娘娘有一个品德亏损的娘亲。
「阿言,阿言!」林承彦忽地在门外拍起了门。
杜恒言忙起身去开门,一边拉着门栓,一边道:「慕俞,你今个怎地没去国子监?」却不妨承彦身后站着一位老者,年逾六旬,面颊的颧骨高高地凸起,可是精神矍铄。一双眼睛慈和地看着她。
只见眼前的小娘子着了一身白襦紫裙,发上只一根银簪子束着,与平民小户家的小娘子无异,一双杏眼十分清亮有神,林询不由心下暗叹:果然是三岁看大,恒言经历了这些变故,竟还如明月镇上那个乐天、坚强的女孩儿一般。
恒言在怔了一瞬后,立即想起来,这是林老相公,忙嗔了慕俞一句:「林阿翁今日到,你竟也不说一声。」又对着里屋喊道:「阿翁,阿翁,林阿翁到了!」
里头杜太初大喜喊了一句:「哎呦!」
众人都快步出来迎接,杜太初见真的是林询,布满褶皱的脸上老泪纵横,上前握着林老相公瘦骨嶙峋的手道:「老哥啊,我险些等不到你来了!」
林老相公回握了杜太初的手,笑道:「你这老家伙若不等我,我可不饶你的!」
待林老相公坐定,杜恒言亲自给林老相公捧了茶,笑道:「我们搬到这儿来,一切从简,这茶还是前些日子慕俞送来的,您尝一尝您自家的茶!」
林老相公品了两口,翻着茶碗笑道:「当年离开京城,不曾想过有朝一日还会回来,这碧螺春,京中的水冲出来的味儿,似乎与庐州大不一样。」
杜太初道:「茶是一样的茶,不过喝茶人的心境不同罢了,你在庐州过得是闲云野鹤的日子,陶诗中的‘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也不过如此,你这脚一旦迈入京城的地面儿,想闲适却是不能够的了,此番说起来,是老弟我连累老兄你跑这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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