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氏不由有些好笑,上前两步问道:「子瞻,你袖子里头藏着什麽东西?这在家里头,还怕丢了不成?」她这话一出口,忽地想到自己的生辰快到了,难道是子瞻为她备了生辰礼?
可是她的生辰又不在今日,不需要急着见她啊。
卫氏这般想着,望向子瞻袖口的眼睛便带上了两分期待,眸子里升了点点暖意。
待卫氏坐下,丫鬟过来倒了一杯茶,又替张宪添了些。
张宪端起黑釉兔毫茶碗,茶盖微微向外翻,却是不喝。
一直盯着儿子的卫氏讶然,望着儿子的目光不露痕迹地收了回来,抿了一口茶,眼里笼了一层柔和的光,笑道:「今儿个楚王妃还戏说,转眼一、二十年便这般过去了,眼看着你们这些小崽子一个一个都大了,她膝下的寿阳郡主眼看着也有十三岁了。」
似乎意识到卫氏要说什麽,张宪忽然道:「娘,我想向阿言提亲。」说着,他从袖口里拿出一封草帖,递给了娘亲。
卫氏眸光放在那张紫色的草帖上,脸上的笑瞬间消失,「子瞻,你明知道我们不会同意你这个节骨眼提亲,你却自己备好了草帖?」
草帖自来由家中长辈执笔,子瞻竟自己备好了!
张宪垂眸,眼里泛上些许焦虑,「娘,我不能再拖了。」他没有时间了。
论和阿言的交情,他眼下比不过林承彦,可是他知道林承彦致命的缺点在哪里。
他的家世和他个人眼下的前程,都是顶顶好的。虽然他们同样出生於相府,但他眼下是太子的侍读,爹爹正当权,娘亲与杜家阿婆私交甚密。林承彦爹亡故、母落发为尼,仅依仗一位年逾古稀的阿翁,且林家阿翁致仕多年,眼下朝堂中士子一脉的新锐势力,多是自家爹爹这些年提拔上来的。
他和林承彦的庚帖一起摆在杜家阿翁、阿婆跟前,定然是他的胜算大些。
可是,这一切都建立在阿言还没有对林承彦有朦胧情意的前提之下,所以他必须将原有的计画提前。
他默无声息地守着阿言这麽些年,眼看她将要及笄,却猛然间窜出来一只披着羊皮的狼,看似温软无害,可是那日在遇仙正店一对上,他便看出来林承彦对阿言的野心。
他是在扮猪吃老虎!
卫氏眼睛看向描金房梁上一对抱着绣球的小狮子,微微吁了口气,揉着眉,有些无力地道:「子瞻,你是在拿你的前程换一位小娘子。」
眼下太子一口气纳了五位妾室,皆是肃王府左膀右臂的女儿,京城里到处议论纷纷,肃王府必会有所动作,子瞻这时候上去触肃王府的逆鳞,难保肃王府不会拿子瞻来祭旗。
卫氏想到这里,眉头越皱越深。恒言於子瞻,也不知是福是祸。
张宪弯身,给卫氏作了一个长揖,「娘若为儿择妇,儿希望是恒言。儿自来只有这一件事,希望能如愿以偿。」
卫氏见他恳求,到底是不忍心逆了他的心意,摆手道:「你知道我自来心口软,受不得你这一套,可是子瞻,便是迟上一年半载又如何呢?我已经写信给元婶子,她自是心中有数的。」
张宪长久不语,一双清冷的桃花眼突然浮上一层笑意,「娘便当儿子娶妻心切吧。」
杜恒言汪汪的杏眼瞬间出现在张宪的脑海里,有时候走路迷糊眯眼的时候,真像一头小豹子,而被欺负的时候,又像是一只笨拙的小鹅。
她当真以为那些蜂、虫能让京中的小娘子们那般怕她?都是他三不五时在後面补刀罢了。
可是,看着她那般自以为得手的高兴样子,他也觉得十分欢喜。
他守了她许多年,已经十分急切了,便是没有林承彦,他也等不了多少时日。
这一日,杜恒言回家时犹在玩着今儿个林承彦带过来的一个盛着水晶虾饺的汝窑天青釉碗,听说这釉中含有玛瑙,故色泽青翠,釉汁饱满莹亮。
杜恒言暗自思量,一个厨娘她是信慕俞买得起的,可是这汝窑中的极品,他刚来京中,怎麽准备的?难道是有人在打理慕俞的饮食起居?
说起来,慕俞在乌桕巷子的宅子,她也就那一日去过一回,现在也不知道布置得怎麽样了,明儿个可得去看一看。
刚到明月阁,就看到里头的小胖墩和小黑娃正拿着一个拳头大小的线团在逗阿瓜玩。
阿瓜休养了些时日便可以跟着小黑娃到处蹦躂,就是厨房再也不敢去了。
见到杜恒言和紫依回来,紫云上来接过紫依背上的书箧,笑道:「主子,阿宝和小郎君玩得可高兴了。」
杜恒言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紫云脸上的笑一僵,忙答道:「没,都好了,谢主子惦记。」
杜恒言点点头,「没事便好,你下去多歇歇,这里暂且不用你伺候。」
紫云疑惑地看了眼杜恒言,见她面上笑着,道了句,「谢主子体谅。」便扭身去了明月阁西边的厢房。
小黑娃睁着一双亮亮的大眼睛,等紫依去厨房端点心,爬到桌上,环着杜恒言的脖子,小声道:「阿姊,你是不是不喜欢她了?」
杜恒言讶异地点了点小黑娃的小鼻子,「你呀,哪来这麽大能耐,什麽都知道。」
小黑娃嘟嘴道:「她和紫依轮流陪你去书院,昨儿个没去,今儿个又没去,我问她为什麽,她说今儿个有些不舒服,可我没见她哪不舒服,一个丫鬟哪有这般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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