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恒言见她小小年纪却分析得头头是道,奇道:「阿宝,你跟谁学的?」
「我以前常在巷子里听婆婆、婶婶们唠嗑,她们就是这样说的,当丫鬟的要守本分。」
小胖墩也在一边附和道:「阿宝说的在理。」
正闹着,嘉熙堂的凌嬷嬷过来,笑呵呵地道:「小娘子,老夫人喊你过去呢。」
小胖墩抱着阿瓜,上前一步问道:「嬷嬷,阿婆找阿姊什麽事啊?」
凌嬷嬷抚掌叹道:「喜事,喜事,小娘子过去一看便知道了。」
杜恒言笑道:「嬷嬷竟也卖起了关子,我能有什麽喜事?难不成还能捡个县主当不成?」说着,稍微整理了衣裙,跟着凌嬷嬷去了嘉熙堂。
嘉熙堂里头,杜老爷子、杜老夫人和杜呈砚都在。
见杜恒言款款地过来,元氏忙招了手,唤道:「阿言,快来。」
元氏今儿个似乎格外高兴,面上染了几分喜色。
杜恒言刚准备行礼,元氏便伸手将她拉入怀里,「我的言儿啊,你可终於有一张草帖了啊。」
杜恒言耳朵一震嗡鸣,「阿婆,你说什麽?」
元氏将桌上一张紫色的草帖递到她手心,望着她笑道:「你的第一张草帖,张相府上小衙内的,你看看。」
杜恒言心里忽地坠到了谷底,草帖?张宪的?定是阿婆逗她玩的。
她弯了眼,轻快地笑道:「你可吓死言儿了,说的和真的一样。」她一边说着,一边拍着胸脯。
小紫铜炉里燃着忍冬香,散着淡淡的香味。屋子里头十分寂静,门外廊下的鸟雀自顾自啄着豆米。
第二章
杜恒言好像闻到了一点苦杏仁的味道,这气味刹那间连嘴里都塞满了淡淡的苦涩。
她在阿翁、阿婆的眼里,看到了一种怜悯。
杜恒言讪讪道:「阿婆,不是说随言儿自己喜欢吗?言儿并不想这般早定下来,京中的小郎君言儿还没有好好比较。」一双柔软的玉手轻轻地给元氏按着肩膀,有小女儿家的娇嗔。
元氏望着杜恒言鹅蛋脸上有着纠结,那翘起来的睫毛下头,一双杏眼像是受了惊吓一般,心中微微有些不忍。
她和老头子原本的意思是阿言的亲事由阿言自个儿作主,只要她高兴便好。可是呈砚却说若是想护得阿言的周全,必得让阿言嫁入数一数二的高门。
呈砚说张相府上可保阿言一生无忧,她和老头子也不好辩驳什麽,左右林家小子再喜欢阿言,也与阿言多年未见,情分未必怎样深。便是再深,也比不得阿言的命重要。
元氏想到杜恒言的身世,压下心头的一点不忍,开始爬上皱纹的手拉过杜恒言的手,一边替她撩起落下来的几根细发,视线落在她瘦削的肩膀上,缓缓笑道:「你年纪小,这事听你阿翁和舅舅的。」
杜太初捻须对着杜恒言道:「言儿,这是我与呈砚一块儿商议出来的。张相身居高位,其夫人又与你阿婆有深厚的情谊,小衙内眼下虽只是太子的侍读,可是为人机敏谨慎,胸有丘壑,他日前程怕是要超过其父,嫁入张家也不算辱没了你。」
他说这一番话的时候,视线下沉,并未看着杜恒言,像是在劝解自个儿一般。
杜恒言被劝说着这一份姻缘的合适、匹配,脑子中犹嗡嗡响着,勉力笑道:「阿翁,言儿尚未及笄,你们这般早就想将言儿打发走?」
杜太初望着她一张像是哭又像是笑的脸,心中一揪,眼睛忽闪一下,从黄花梨木太师椅上起身,背着手往外走,道:「此事言儿宽心便是,婚期推一推也可。」
杜恒言望着杜太初几乎落荒而逃的背影,终於察觉出气氛的诡异,起身自己坐在元氏下首的一张椅上,问杜呈砚,「舅舅,你们定有什麽隐衷瞒着阿言是不是?」杜家两老一向十分纵容她,杜呈砚这些年也不曾勉强过她做什麽事,可是现在说让她嫁就让她嫁,还一副言之凿凿的模样。
杜恒言不信他们会平白无故这样,可是一时又想不出来,会有什麽事让她非嫁给张宪不可?
「言儿,你有喜欢的小郎君?」杜呈砚一双鹰眸,穿透一般看着杜恒言的眼。
杜恒言摇头,「暂且没有。」
杜呈砚点头,又问:「言儿你厌恶张家衙内?」
张宪虽然自幼性子冷些,可是愿意出手帮小黑娃,还多管闲事地帮了孙家掌柜,她倒也不厌恶他。
杜恒言接着摇头。
杜呈砚这才微微笑道:「既是如此,此一桩姻缘当得良配,我现在回一张帖子给张家,让他们着手去合一合你们两人的生辰。」虽是笑着,可这话语气不容杜恒言置喙。
杜恒言不知怎地想到了娘亲,当年他们做了决定便抛下娘,说来接她们母女俩便来了,谁曾和她们母女商量过是否愿意离开明月镇?
她和娘亲的人生,凭什麽要因赵萱儿、因肃王府而将就?
杜恒言的唇角忽地勾起一抹冷笑,「我知道舅舅是为言儿着想,可是言儿眼下并没有嫁作人妇的打算,如果言儿不适合在府里住着,言儿愿意搬出去,亲事一事,言儿不能如舅舅的愿。」
「胡闹!言儿,你怎能这般和你爹爹说话!」元氏猛地斥道。
杜呈砚面上闪过惊讶,却很快掠过,神色从容地对着元氏道:「娘,此事不妨让阿言考虑两日,儿子先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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