饱受折磨的俊颜,布满悲愁,他凝视着她,眼中尽显思念之情。
“因为我的一己之私,才会让子宸去见你,我知道,有子宸陪着你,总好过让你一个人孤伶伶的等着我回去。”
她泪盈于睫,哽咽道:“白辰,你告诉我,你当真是鬼吗?”
他笑了笑,黑眸蒙上一层雾霾,眉间浮现一抹迷惘。
“我连自己也不知道我是谁……我是湛语辰,还是湛子宸?那一日在荷花池,死去的那一个,究竟是谁?”
听着他话里浓浓的悲哀,她心口一酸,不舍地搂住他。
“不管死去的是谁,你都活下来了,我只认你一个。”
“我连自己是谁都不清楚了,你要怎么认我?”
“我认得你身上的疤,认得你肩上的那颗红痣,这些我都认得。”她哽咽失声,小手抚上他的后颈,按住那道疤。
“念洁,你说,我真是纠缠着子宸的阴魂吗?我真的已经……死了吗?”
“你没死,你还好好地活着,你只是……你只是偶尔会记不得自己。”
听见她极力安抚自己,男人笑了,闭起眼,泪水悄然滑下。
“我好累,真的好累。”他气若游丝的轻叹,“念洁,我总想着要来见见你,可他不允我出来,他怕我抢了这具身躯,怕我抢走了你。”
她忍下哭泣,强装镇定地道:“不要怕,不管你在不在,我都在这里,我都会照顾着你。”
怀中的男人好似睡着了一般,未再回应,她就这么抱着他,让他靠在自己肩上,仿佛迷失的归雁,终于觅着栖息之木。
她想的与那些高僧道士都不一样。
自幼在祖父与父亲的教导之下,她不信神,不信鬼,不信佛,只信自己。
信自己这双眼,信自己的双耳,信她的所见所闻,信她曾经碰触过的一切。
什么灵魂附体,什么借体附生,这些她一概不信。
她怎样都不信,当年来到妙心堂,与她相识相恋的白辰,会是一抹幽魂。
依她看来,无论当初活下来的那个人是谁,他出于内疚,出于亏欠,以至于心神遭受刺激,逼使他模仿起死去的另一个人。
因为唯有这样,活下来的那一个人,心底方会好过。
于是他用鬼魂之说,用诅咒之说,解释了自己模仿死去之人的诡异之举。
无论是十年前的白辰,抑或是十年后来到她面前的湛子宸,她都深信,他们是同一个人,同一抹魂瑰,同一具躯体。
只是,当初活下来的那个人,究竟是谁,只怕这道谜,世上再也无人能解。
除了他自己。
可就连他自己,亦混淆了身份,已分不清自己是谁。
十岁那年他以湛语辰的身份活了下来,十一年之后,负疚感令他决定“杀”了湛语辰,改以湛子宸的身份活着。
然而,为了抹煞曾以白辰身份活过的那些年,他为此感到矛肤,并且痛苦不已,方会在身躯毫无病痛的情况下,出现无从医治起的诡异剧痛。
这不是真的病症,而是心病所起。
他的心,因为这么多年来,被硬生生分给了两个身份,遭受自我折磨而残破不堪,为了躲开这份矛肤,方会出现幻觉,进而觉得身上出现异痛。
无论是与她相恋成亲的白辰,还是乖张暴躁的湛子宸,这两人都一样可怜可叹。
“……你一直这么抱着我吗?”
听见怀中的男人复又启嗓,且声嗓明显不同于先前的温润,俞念洁心中一凛,连忙收起泪水,故作自然地松开怀抱。
“王爷一直喊疼,我只好抱着王爷。”她微微一笑,语气诙谐,教人听不出真假。
湛子宸黑眸微眯,直勾勾地端详她。“你哭过,为什么?”
“我……心疼王爷。”知道逃不过他的眼,她索性据实以告。
“心疼我什么?我可是王爷,尊贵之至,何曾落魄到得让一个女子来心疼?”他自我嘲弄地扬了扬唇。
她发觉自己,越来越懂眼前这个湛子宸。
他性格看似乖张,暴躁,野蛮,其实这些不过是一种伪装,用来掩盖内心的孤独,以及面对外人对他的不认同,所采取的必要手段。
他若不够狠,无以对付那些瞧不起他的人,更无法抵御来自娘亲的冷落与憎恶;他若不肯狠,只怕心魔作祟,心中的愧疚一涌,便又要成了另一个人。
分明是同一个人,只因为愧疚,被迫与一个根本不存在于世间的“鬼魂”抢夺身躯。
他这分明是跟自己过不去,是自己在跟自己斗啊!
“王爷,过去这么多年来被拘禁在紫竹林,如今你已不必再被拘,为何还要住在这儿呢?”她红着眼眶,不舍地问道。
闻言,他先是微怔,随后沉下面色,不悦地质问:“是谁这么多嘴告诉你的?”
“谁说的,重要吗?”
“我不许王府里有人随便嚼舌根。”
“是乌嬷嬷说的,难不成王爷要对乌嬷嬷用刑吗?”
乌嬷嬷是太王妃的陪嫁丫鬟,地位肯定非同小可,即便是湛子宸,只怕也要敬上一分,她这是算准了才敢坦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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