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着巧就让商毅听着了,黄昏里那名怨气森森的妇人再不是曾经的模样。他心中的大夫人柔媚温婉,断不是这般丑恶模样。
大夫人瞥见商毅,连忙跑过来,慌张又委屈。她的面容已不复妍姿,神情却是不再作伪,商毅瞧见她眼中含泪,心中也是不舒坦。
二姨娘立在不远处,在昏黄的天光中,她仿若作了初来商家时的打扮。容色明媚,富贵清雅,好似穿过无数时光,她依旧会恬静地微笑。
“夫人……”二姨娘轻轻施礼,姿态从容。
大夫人心中恨极,一双眼中也不掩怨毒之色,她要极尽屈辱之词去啐到二姨娘脸上。可她暂无所述,眼前所见皆如今日黄昏,暗影浮动间,所有人都消失不见,一切归于沉寂。
商毅万般后悔此番相见,二姨娘浅笑不语,她使人每日喂大夫人一碗秘药,可是上京中折磨人的好法子。这人吃了常常夜不能寐,多梦盗汗,胃口奇佳,喜食生腻。不出一月,大夫人便会生不如死……
这一月是二姨娘笑得最多的一月,为了商毅,她常常要浅浅地笑,她的笑意如同脸上的艳粉一般,轻薄地浮在表面。
很快,庄子上传来大夫人得疯病的消息,商毅还是顾及着多年情谊,去看了看。
二姨娘与镜对坐,她强硬地抹去唇上的口脂,镜子里的女人再不复当年模样,可即便当年风华正茂时,也无人知晓,如今要这些颜色来作什么!
“扔了这些东西……”
虞婆子跟过来,使劲儿砸开了它们,道:“姨娘可是不喜欢不喜欢扔开便好了……”
二姨娘泄了气,她轻声道:“老爷今日去看她,想来是不会再念想她了……”
“那恶婆娘如今肥了不少,性情也很是暴躁,再不能坐商家的夫人了……”
“商家的夫人呵……”
二姨娘站起身,她立到窗前,猛地打开来,遥望着上京的方向,道:“这样门户的人家,我竟然与她争……”
虞婆子过来拿绣帕拭去了她脸上的眼泪,柔声道:“做人哪有不争的,这么多年了,您该释怀了,还好小姐这些年有马元德看管,再难都过来了,以后的日子还长呢……”
说着说着,虞婆子也沁出一滴眼泪,不过她手背一抹,笑道:“姨娘还使小姐脾气呢,不如来寻看两件端庄的衣裳,过些日子可用得着了……”
二姨娘应了一声,她想自己这么多年,也该放下了……
025
这日出门时,明玉为商昭阳梳妆,便惊觉自家小姐长开了些面容,不如之前秀美,却添三分冷艳。是以小姐这些时日越发不爱笑,言语之间更是冷淡。当然,自己的打赏是越来越多了,可多亏了二姨娘掌家。想是怜惜四小姐,与待二小姐是一样的。
明玉每每要在梳妆时说话,什么三少爷自大小姐出嫁后便专心备考秋试。什么二小姐养了两只画眉鸟,平日里喜好弹琴唱词。
商昭阳偶尔听见过她二姐唱戏,很是值得伫足静听。
但最值得明玉悄悄说的,还是商毅要提二姨娘做夫人。
这可是大事,大夫人并未故去,如何要一个姨娘坐正经夫人。需得官府户籍和宗族祠堂里的一道登写,方能行之。是以商毅这些日子在筹办这事,并还要举办大礼,应当会是在一个五谷丰登的好日子。
商昭阳是不在意的,她安心地享用着二姨娘提供的一切,只以为是二姨娘感谢自己除了大夫人。再多的,不过是说一句:“二姐真是好运气……”
“是呀,倒是后二小姐可就成嫡小姐了……”明玉说完又捂了自己的嘴,商昭阳不置可否,她正猜想着大姐会不会生气呢。
商玉容自然生气,她气娘亲行为放荡,更气爹爹不信娘亲,最最气的还是陷害娘亲杀人的凶手。她怀疑是二姨娘,苦无证据之余,还要她做正经夫人么?便缠着宁道之不应许爹爹的要求,可不过是拖一拖罢了。商毅去庄子上瞧见大夫人的疯癫模样,恨不能休妻,可见当时情景。
这厢不肖细说,李文瑞在农舍待了好些日子,整日里泡药桶,可见泡出一点儿好气色来。
商昭阳来看时,李文瑞正裸着身子在药桶里昏昏欲睡,王小德在一旁捣药,马爷在翻看一本泛黄的医术。
“马爷……”商昭阳一唤,三人都望过来。
“那药引子我带过来了……”
马爷笑了笑,转头指使王小德伺候李文瑞起身。
李文瑞心中很是感激,可待他出来,马爷却指着小院中三名姿色各异的女子说:“来,你挑一个……”
商昭阳在一旁也是饶有兴味,当初听说那味药引时便很是想瞧瞧此时情景。
“马爷,这是何意……”
“公子只管挑一个享用便是,于你的病情很有益处……”
“这……这什么道理……”李文瑞万分羞恼,尤其是瞥见商昭阳在一旁低笑,更生气性。
马爷不耐解释,却又顾忌着他的身份,总也是家世不菲之人才受用得着这味秘毒,何况还活到如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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