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至此,商昭阳数了数从大姐房里寻来的珠宝,只余几颗珍珠米,暂可顶些时日的饥饱。而当初许给翡翠一副赤金头面的银钱,也算是说到做到了。
晚间更晚的时候明玉才回到小院,手里也没拎食盒,商昭阳盯了她半晌,朝她走去。明玉吓得后退:“……你……你干什么……”商昭阳伸长手拨下她头上的簪子,说:“这是我娘的东西”
明玉气闷道:“这是二小姐赏给我的……”
“哦”
商昭阳摆弄了一会儿簪子,不过是一根不值钱的簪子。想了想,她又簪回明玉发上,自己一个人回房了。
明玉被商昭阳簪了一身鸡皮疙瘩,待人回房后才松了口气。心道四小姐真是越来越可怕了,脑子里总也忘不掉前几年间的一件事……正是翡翠的碧玉年华,冬夜里她们冷得去厨房寻几块碳,不料却逢着醉酒的管家儿子,拥住翡翠便行轻薄之事。她躲了出去不敢相救。恰巧赶着四小姐来寻吃食,她至今都记得四小姐挥刀的模样……那时候四小姐才多少岁,居然有那样的胆量……
半夜不饿,商昭阳还是醒来往厨房走去。她的爹爹原是天下间排得上名号的富商,可听母亲和姐姐们说,她的姨娘使商家没落了。
她的姨娘是爹爹从画舫上买下的歌女,后由爹爹捧成名角,一时风头无量。小时候她也听过姨娘唱小曲,可姨娘多是唱给爹爹听,还不许她学唱,说这些东西不入流。
她在厨房寻着冷馒头和着剩菜吃了起来,许是吃急噎着了,使后背的伤崩裂开来,疼出一串串的眼泪倒弄咸了饭菜。这样的皮肉之苦她几年前还受得多些,如今这一遭实在疼得紧。
02
从厨房里出来已经是月半中天,商昭阳思来想去,寻到下人房这边来。
“我的小祖宗诶!你又来作什么幺蛾子?!”虞婆子披衣来开门时,嗔怒地把商昭阳拽进屋内。
“你留的馒头我都吃了”商昭阳喜欢虞婆子身上的香葱味,便想挨得近些。
“凑这么近做甚?!我又无奶给你吃,明玉那妮子没来给你拎吃的,婆子还不得给小姐你留□□命饭?!”
虞婆子摸黑点了油灯,扯了商昭阳过来:“白日里那婆子下手太狠,是那恶婆娘从外院选进来的,等过些时日我叫她吃些好苦头!”
商昭阳点点头,随即问道:“马爷呢?”
“正睡着,我给你叫去。”虞婆子打着哈欠去了,商昭阳自顾自坐下,看着黄豆大小的灯火开始打盹。
马爷长了张马脸,年逾半百,以前是个野医,弄死人之后便埋名做了花匠。此刻他面色阴沉地一拍桌子,商昭阳猛然受惊,再看马爷那张罗刹似的尊容,禁不住一怔。
“你一个小姐成何体统,半夜窜到下人房做甚?!看老母鸡生蛋不成??!”说及此话他眼珠转到虞婆子身上,虞婆子扔了只鞋过来侧眼看他。马爷躲过鞋子挠了挠鼻子又道:“还亏得你们商家无甚规矩,若搁那些正经大户家里,你早被掐死了。”
“昭阳想求马爷一件事儿”商昭阳盯地马爷皱起眉头:“整个商家也就你这个小姐须得求下人,还要不要体面?!想当年你娘被大夫人□□时……”
“昭阳知晓姨娘的风采”她每次来都会听一道马爷这般的教导,此时却耐不得听完,急忙说道:“父亲近几日将归家,每每归家,母亲必定要盛装打扮。昭阳知母亲常食些养颜之物,马爷可否……”商昭阳没再说下去,只一双眼睛盯着马爷。
马爷皱起眉头:“你如今才来寻这些阴私,到时候如何收场你想好了吗?”
“马爷放心,昭阳自有计较。”
“小姐你为何非要在此时……”虞婆子从里屋出来忧心忡忡道:“……老爷归来后你大可不必……”
“无知妇人!”马爷低喝:“小姐既然自有计较,我们暗里帮衬便罢,探究多了有甚好处?!”随即板着脸钻进里屋寻东西去了。
虞婆子咒骂了一句,再凑到商昭阳跟前道:“他就是这般心口不一,其实不知有多高兴你肯用那些腌臜手段,总也不用像这样过活。婆子心里其实也是欢喜的,小姐你长这么大不容易,但只记着,无论什么打算都好,能平安喜乐就好……”
“说你无知还蛮缠一通!小姐的命格我算过,平安喜乐算什么,富贵显赫才是造化!”马爷拿着几个药包出来递给商昭阳。
“当真?!”虞婆子不可信地看过去,马爷不给正眼,只又道:“我的书你都看过,这些东西你大可自己动手,不过你处境忒寒酸,暂拿去用罢!”
商昭阳接过几个药包嗅了嗅:“多谢马爷!”
虞婆子送她出门,她才道:“请婆子放心,昭阳行事一向谨慎。”虞婆子爱怜地抚了抚她的发丝:“回吧!”
今夜月色寡淡,她拿了东西本欲回房休息,可不知觉地便饶了远路行到大姐的小院。隔着小院的东南一角,这里边有几棵槐树,香软甜蜜的槐花才结出小小的花串,大姐便要种上梧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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