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字帖,他又命林迤背诵千字文,林迤丝毫不惧。卫桁又问及释义,虽然之前卫桁不曾布置这道题,林迤还是根据他所讲有所思考,看卫桁的表情,似乎算过关了?
“你第一次说要认字,我便与父亲说了此事。”卫桁又露出他那标志性的微笑,“父亲说,你若是可造之材,便告诉你这个消息。便是有一点懈怠,也不必对你太上心。”
林迤不知道自己在卫桁眼中自己是不是懈怠,她想想还是觉得应该卖萌,和卫小哥似乎也不那么生疏了。她眨眨眼:“大哥,我有没有很努力?”
她差点想拉卫桁的的衣角摇一摇,实在接受不了,遂作罢。
“字写的虽丑,好在数量够多。”卫桁没有评论别的,而是说出了那个令林迤大吃一惊的消息,“你启蒙如今算晚,好在足够聪慧。我想,日后你去科考应该不会丢卫家的脸。”
“科考?我?”林迤有点不敢置信。
“是,女帝月前才颁旨,只是这旨意并非出自内阁。”卫桁显然不打算解释太多,“明日你收拾收拾,跟我去拜见夫子。”
“哥哥,你不教我了吗?”
“我教你却是不够格。”卫桁自嘲的笑了笑,“明日带你去见的夫子虽不出名,学问却极好,你一定要好好求学。不管夫子说什么,都……”
林迤正色道:“是,大哥。即便夫子不收我,我也要求到夫子肯收我。”
林迤可以猜想到女帝的这份圣旨究竟会掀起怎样的滔天大浪,而要百官真正接受女子科举,又岂止千难万难。有夫子收女学生大概并不少见,少见的是这个女学生是以参加科举为目标。
即便没有卫家的推动,林迤也是一定要参加的,不为别的,也要为能够顶天立地的活着。她不想依赖任何人,无论这个人是她的什么人。
女权女权,不过女子想拥有和男子一样的权利罢了。这有多难?且行且珍惜吧。
六、倔老头和心机小姑娘
此时正值初夏,天色亮的早。林迤昨日自从卫桁走后心里就一直有点小紧张,卫慕表态说让她去科考,她隐隐约约记得,卫慕说古家看不清形势,与女帝不那么对付。那么卫家是女帝那边的么?女帝不经正常流程颁旨允许女子科考,卫家就支持她去,卫家似乎在投机取巧啊……
当然卫家有多重视这件事林迤不知道,但是既然是要投机倒把,总不能拿伪劣产品去,产品本身质量还是要保证的。也就是说卫慕肯定慎重考虑过这个夫子,今天要去见的夫子来头肯定比名气大。
果然,才上马车,卫桁便说起了这个夫子的来历:“先生与祖父同科,虽非三甲,却是会元。可惜这位先生命途实在多舛,也是天妒英才。太宗晚年不似之前为政清明,专宠玫妃,偏偏先生的名与玫妃小字相同,被太宗将名次排为末。又犯了小人,污蔑他心有不满,写诗嘲讽此事。太宗为了安抚玫妃命他在翰林院修书,可惜高宗当时病重将政务交予还是皇后的女帝时,他出言反驳,被高宗罢黜。”
林迤感觉自己一脸黑线:“那他怎么可能收我……”
卫桁笑意里含着戏谑:“后来他夫人病重,是祖父出钱延请明医,才将病情稳住。这个恩情他一直想还,可惜卫家不曾给他这个机会,如今可不正好。”
林迤沉默,她不想和卫府有这么深的牵连,可是又贪婪名师的教育资格。可是,说到底连她自己也不知道究竟为什么会排斥和卫府的关系。不想留在卫府,是不想被养成金丝雀,所谓的大家闺秀不是她想要的生活。而如今呢?卫桁虽然屡次试探,两个人之间的交流还是平等的。
“先生姓苏,生性耿介,虽然不为大多数人熟知。认识他的人,不是逝世多年,便是如祖父那样致仕在家。”卫桁还未束冠,有一缕发落在胸前,他随手撩回。
少年郎真是养眼啊,林迤默默花痴,却没将正经事忘掉:“为什么要为我找名师?”
“算是补偿吧。”卫桁淡淡道,“一直以来父亲都不知道你的存在,知道你的时候你已经奄奄一息。父亲一直很愧疚因为朝堂后宫的事让你受到这样的伤害。如今你既有心向学,虽然父亲并不赞同女子抛头露面,还是支持你的意愿。”
林迤哪敢说出自己的猜测,却又做不出感激涕零的姿态,只好默默低头:“我更感谢哥哥,如果不是哥哥愿意教我……”
卫桁低低一笑:“你若真的感激我,就好好学。日后,说不定还要你帮我。”说这句话的时候,卫桁并不认为自己真的需要林迤的援手,只是后面的发展一点一点超出卫桁的预料,让他无比庆幸此刻一时兴起的雪中送炭。
苏老先生住的地方离流花巷颇有些距离,一路而去街上繁华至斯,虽然林迤见识过了现代的纸醉金迷,也在电视剧电影里目睹过古代的影像,但是亲身接触始终是不一样的。上次从卫府回流花巷她病痛甚重,丝毫没有看到。这次虽然未曾痊愈,却也行动自如了。她掀起马车帘子的一角,看着或川流不息或稀疏寥落的街道,再一次叹息,那回不去的未来是一场美好到不愿醒来的迷梦。庄生梦蝶一生,蝶梦庄生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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