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没人知道,南阳王是如何在不知不觉中控制住了朝堂与京城,让大臣、亲贵和军队都支持他继位。圣上突遭暗算,众人措手不及,南阳王倒像是早有准备。追查刺客一事,悬了很久,最后不知是从哪儿找来个替死鬼了事。
南阳王继位要举办登基大典,艳姬主动请命,为庆典献舞。腿伤之后,艳姬不再跳舞,如今能得她惊世之姿造势,登基大典必然风光无限,南阳王求之不得,惊喜交加。大典之日,她要在高台上跳“凤凰涅槃舞”,使宫里宫外,官员百姓皆可观看,普天同庆,共贺新君。此举正中南阳王下怀,于是命人日夜赶工,搭建高台。
大典当日,艳阳高照,后宫妃嫔,文武百官,京中百姓都翘首企望。艳姬穿着七彩长袖纱衣,独自登上高台起舞,长袖翻飞,七色流转,动作轻盈如蝴蝶翩跹。众人正陶醉不已,却见她身形由徐转急,忽地带出一道耀眼白光,眨眼之间,高台上就燃起火来。高台为松木搭建,最是易燃,等回过神来,整个高台早从上至下烧了起来。众人乱作一团,她的舞居然没停。火越烧越旺,她还在火中起舞,真似火中凤凰,惊住了所有人。南阳王命人灭火,上去救她,但火势太大,灭不掉,也无人上得去。眼见着高台坍塌的一瞬,她自高处一跃而下,真的涅槃了。
这冲天大火加悚人一跳,惊艳决绝,被千万人亲眼目睹,口口相传,将南阳王的登基大典冲得不尴不尬。奇的是,南阳王并未大怒,反而哀伤不已,亲笔书写祭文,下令以贵妃之礼安葬艳姬。
想来,南阳王是聪明人,知道有艳姬在身边,他每日除了闺房缠绵,别的什么心思也没有。艳姬年纪尚轻,待她容颜凋零,舞姿迟暮之时,南阳王也早已垂垂老矣。他怕自己野心倾颓,锐气耗尽,当初狠心将她送走,却是早存了他日鸳梦重温的打算。
浅舞堂后来被南阳王改为书斋,不许后宫妃嫔进入。
艳姬若不死,自有荣华富贵可享。
南阳王继位之后,就将圣上的后宫妃嫔全部纳为己有。那些女人们,只要好吃好喝不断,荣华富贵照常,才不管是要伺候哪个男人。居然还说新皇帝天恩浩荡,一个个感恩戴德。圣上是如何被害的,早无人提起。整日的歌舞笑声不断,妆容精致依旧,穿着华贵如常,忙不迭地讨新主子欢心,其下流无耻之状,贱过卖笑娼妓。
我也是圣上的妃嫔,就算不得宠,也绝不侍奉篡位逆臣,辱没身份。我不肯接受南阳王的封赏,情愿一死。南阳王倒也没有杀我,只是将我隔绝在这素心殿中了此残生。
这素心殿当真是个好地方,关起门来,清清静静,再没有许多欢歌笑语惹我心烦。偌大的后宫,佳丽如云,犹记圣上恩情的女人,却只有我和艳姬。她以一死相随,想来,圣上在九泉之下见到她,也会高兴吧。我情愿安居于此,外面纷扰,与我,再不相干。
凌昭仪的故事
我是孤儿。师父把我捡回来养大的。
师父总说,做人得潇潇洒洒,给我取名叫潇潇。
江湖上都叫师父“凌云子”。听这名号就知道,师父武功有多高。不过师父从来不收徒弟,我是师父唯一的徒弟,可惜我天资不够,再怎么努力,师父的武功也只学到了七成。师父的江湖朋友,都叫他“凌兄”,我小时候一直以为师父是姓凌的,那我自然是随他姓,叫凌潇潇。这名字不赖,师父也从不说不对。
师父和我一直住在雀鹞山。我十二岁那年,第一次跟师父下山,去平州看望一位老妇人。师父叫她“桂婶”,她叫师父“肃儿”。桂婶上了年纪,病得很重,身边没人,师父就带我住下来照顾她。师父的事,都是桂婶告诉我的。
原来师父不姓凌,姓东方。三十年前,朝中有过一位姓东方的太尉,就是师父的亲伯父。师父幼年失怙,母亲改嫁,是在伯父家长大的。桂婶那时是太尉府里的老妈子,专门照顾师父,像亲娘一样。师父勤学苦练,十八岁就中了武状元,本是少年英才,前途无量。
东方夫人是楚州人,娘家姓孙。那一年,孙家舅爷带女儿进京看望东方夫人,住在府里。孙舅爷的女儿叫孙清婉,看着是个模样秀丽端庄的姑娘,在府里认识了师父,两人情投意合。师父本想求伯父提亲,哪知孙舅爷瞧不上师父这个孤儿,此次进京是打算把女儿送进太子府做良娣的。孙清婉让师父舍弃仕途家族,一同私奔,师父答应了。两人约定傍晚时分登船,沿渭河南下。结果,师父在渡口等了一夜,天明时,等到的是官府的捕头。孙清婉临时变卦,被风风光光地抬进了东宫。师父被扣上了强抢太子良娣的大罪,身败名裂,不得不逃离京城。东方太尉毕竟是伯父,不是亲爹,当即宣布东方家与师父断绝关系。
师父被朝廷通缉,逃到平州,找到已经归乡的老妈子桂婶。桂婶把师父藏在树林里,每天送饭,战战兢兢地躲过了三年,熬到太子登基,大赦天下,师父才得见天日,从此隐姓埋名,混迹江湖,无家可归。七年后,师父在凌云峰比武中一战成名,被称为“凌云子”。没人认出师父就是十年前京城里的武状元——东方肃。师父行走江湖,四海为家,直到,他捡到我。小孩儿是不能居无定所风餐露宿的,师父就在雀鹞山建了木屋。桂婶说,师父以前只知道喝酒比武,多亏有了我,才晓得安心过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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