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游荡了三年,游荡到永良县。此地离京城不远,王侯贵族们在此多有田产。我和达瓦再度囊中羞涩,急于找到一家武馆挑战,赢些盘缠。奇怪的是,永良县地界上的武馆比别处少得多,找了半天才找到一家,门面弄得很讲究,却没名没姓,只在门口竖了块石壁,上面刻了一个龙飞凤舞的“武”字。
“这是武馆吗?”达瓦问我。
“应该……是吧。”我有点儿迟疑。
“那我们去踢馆吧,我肚子饿了。”达瓦要冲过去。
“哎,别急。”我一把拦住他。
“怎么了?”他不解。
“这武馆看着,有些蹊跷。”我说。
“哪里蹊跷?”达瓦不明白。
“中原人混江湖、开武馆,都讲究声名远播,恨不得名气越大越好。怎么会连个名字都不取?这门口,既不写武馆主人的名姓,也没有武功招式的标记,低调得反常。我猜只有两种可能。要不就是这武馆的主人来头太大,无人不知;要不就是其主人并非江湖人士,所以没想在江湖上扬名立万。不管哪种,我们都招惹不起,还是走吧。”我推推达瓦。
“我才不管那些,既然是开武馆的,大门敞开,自然允许人踢馆。我饿得很,中午必须吃顿饱饭。咱们都在这里转了两天了,根本找不到第二家武馆。今天我非要挑一挑这家武馆不可,而且一定要挑赢!”达瓦说着,不等我拦他,自顾自跑进了那家无名武馆的大门,站在门口大喊:“有人吗?踢馆的来了。”
我没辙,自己的肚子也咕咕叫唤,只得赶紧跟上去。
进了这家武馆我更后悔没有拦住达瓦。这家外面看上去不甚起眼的武馆,内里却十分奢华,只不过奢华的方式同它的门面一样,十分低调。寻常武馆的地面都是砖石铺的,有些干脆就是压实了的泥土。这家武馆的地面是一水的木料铺就,擦得锃亮,我怀疑人踩上去都会打滑。里面桌椅齐备,上头还摆着茶具。武馆多是武夫,没几个有品茶的雅兴,况且拳来脚往一不小心就会打碎。有些武馆出于礼貌,给来踢馆的人备一杯茶水,也多用木制的粗杯。再看沿墙的一溜兵器架子竟摆了十几排,光剑,有长有短,有轻有重,大大小小就不下三十柄,斧钺刀叉更是应有尽有。
我扯扯达瓦的衣角,小声说:“咱们还是走吧……”
一声朗笑打断了我的话:“踢馆?好啊!报上名来。”
“达瓦。乌兹来的。”达瓦不顾我的拉扯,向前几步,朝问话的人说。
那人原本正在练功,一身薄汗,一头好看的长发被打散,在脑后编成个辫结。辫子兄好像很高兴见到有人来踢馆。他身边一个微胖的家伙窜出来想要应战,被他按在原处。辫子兄朝胖子兄使了个眼色,胖子兄便乖乖地不动了。
“我与你较量一番。”辫子兄朝我们走过来。
“请教尊姓。”达瓦学中原的礼节,朝辫子兄拱拱手。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在下李冕。”辫子兄也回了一礼。
两人甫一交手,我就知道达瓦赢的可能性不大,因为辫子兄使的武器是□□。枪是我用的最不称手的兵器。三师父教我的时候屡屡摇头叹气,说这孩子对使枪一点儿感觉都找不着。我没学好,恰是因为我知道有多难。枪是比剑更霸道的兵器,入门就难,精通更难,需要臂力、腿力、腰力、眼力,样样上乘。达瓦的短刀虽然已经使得出神入化,可毕竟只长于近身作战。对上使用长兵器的对手,达瓦的策略很简单,就是勾住对方的兵器,逼对方靠近,然后找机会取胜——他当初就是这么赢我的。这辫子兄的□□是特制的,枪杆不是木制,而是铁制,通身光溜,只在握枪的地方有一块皮垫,达瓦的刀钩无处借力。□□的攻击范围比短刀大得多,达瓦肯定要吃亏了。
达瓦很想赢,我看得出来。他努力调快出招的速度,在辫子兄手上走了百余个会合都没被打倒,可毕竟体力上吃了亏,他还饿着肚子呢。
达瓦瞅准机会拿短刀朝辫子兄握枪的右手砍去,辫子兄缩手一躲,□□从右手换到左手,虽然没有脱手,皮垫却被刀刃划开了一道不小的口子。辫子兄的脸上露出不悦,出招狠辣起来,招招都有伤人的架势。
“算了,认输吧。”我朝达瓦喊。
“不!”达瓦的倔劲上来了。
“达瓦小心——”我忽然发现辫子兄左手使枪竟比右手更快,眼见着枪头朝达瓦肋下刺去。“不要,我们认输了——”我朝辫子兄大喊。可□□还是刺破了达瓦的外衫,扎入皮肉,血一下涌出来,滴到光亮的木料地面上。
达瓦蹲在地上,一手握住兵器,另一手按住出血的伤口,不甘地瞪着辫子兄。
我急忙上前,把金创药倒在手帕上,捂在达瓦的伤处。辫子兄耸耸肩,回身放下□□,从胖子身上拿出一块碎银,丢在达瓦脚边,说:“这个,给他看伤的。”
达瓦瞪着那块碎银,瞪得眼睛都要出血了。见我俩都不捡那银子,辫子兄有些尴尬,轻咳了一声,说:“拿着吧。抱歉,怪我求胜心切,没收住招。”
“我们已经认输了。”看到达瓦受伤我又急又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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