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乐了,悄声说:“你不用怕,我早知道昨晚太子殿下从宫里出来会喝醉,会宿在我房里。”说着朝我挤挤眼。
原来太子妃是故意安排我侍寝的。我赶紧又跪下磕头,被太子妃拦住。我诚恳地说:“太子妃玉成之恩,文竹来日必报。”
“什么恩不恩的,以后一同服侍太子殿下,都是姐妹。”掩口而乐是太子妃的习惯动作,她每次这样都让我觉得亲切。她实在是个好人,愿意成全别人,已经连帮我两回了。“只是委屈了你,堂堂世家的嫡女,屈尊当个侍妾。”
我急忙说:“不屈尊,文竹求之不得。以后姐姐就是文竹的亲人。”江东那边若知道我真成了太子的女人,肯定会高兴,以后有机会吹枕头风,还愁亲人们不发达吗?
“太子殿下太忙,又是先有了夫妻之实,恐怕不能为你摆酒行礼了,妹妹别介意。”太子妃说。
“不会的。”我说。
太子妃把我拉进屋内,自己坐在椅子上,让婢女把茶杯递到我手里,说:“太子殿下的生母在宫里,不能轻易得见,劳烦妹妹敬我一杯茶,我把茶喝了,咱们以后就是一家人。”
我赶紧恭恭敬敬地敬茶。太子妃欢欢喜喜地喝了。此后每月至少安排五个晚上让我侍寝,跟另外两妾的待遇一样。
不论何等出身,哪有不吃醋的女人?就像我母亲那般自矜,也难免不为二娘失眠头疼,却不敢在父亲面前多说什么。我打听过太子妃的出身。太子妃姓邬,出身累世京官之家,家族风评很好,却没出过高官,最高不过四品。太子妃的好性格在婚前就出了名,据说从没跟任何人生过气起过争执。我最佩服她。我就不如她。我跟太子殿下另外三个女人的关系都不好。可另外三个人跟太子妃的关系也都很和睦。邬氏这样的正妻是典范。
在太子府的第二年,我生下一个男孩,是太子殿下的第一个儿子。
四年后,公孙澍登基为帝,邬氏成为皇后。我凭着生育皇长子的功劳,被封为贵妃。两个妾被封为妃。通房婢女生下一个女孩,被封为嫔。
五、六年的光景,汪、龚、窦三家在江东结成联盟,凡事同进同退,势力坚不可摧。他们是我的凭仗,我是他们的靠山,彼此依存,有恃无恐。我知道他们在江东也有行事过分的时候,可话说回来,这都难免,那些京中权贵还少作恶了吗?说句不好听的,若没些特殊待遇,谁会费力汲汲营营。可要说我家人谋反,我怎么都不信。好好的皇亲国戚不当,谋哪门子的反?绝对是诬陷。我去找公孙澍诉冤。这一回,他竟不承认我家人有冤。
“你不信也得信,证据确凿,口供和卷宗都在大理寺,朕准你随意查看。”公孙澍朝我挥挥手,眼皮都不抬。
太监们要把我拉出去,我故技重施,趴在地上抱住公孙澍的双腿。他无奈地说:“汪贵妃,你已不是无名之辈,想想你的身份,注意你的言行。”
什么身份?若我家人坐实了谋反的罪行,甭管我什么身份都会变为尘土。
“求陛下让臣妾见见家人。”我求他。听说我父亲、舅舅、哥哥、弟弟、姐夫都被押入京城的大牢了。二娘和姐姐这些女眷都在江东的牢房里关着。
“关于本案的一切文字、物品,随你去查看,但不许探视犯人。”公孙澍说。
我哭着不肯走,正僵持着,是邬氏赶来把我带走的。邬氏亲自陪我去大理寺,把所有的口供和案卷都翻了一遍,没有任何不妥,却不是我想要的结果。
“我要去见我家人,亲口问问他们,为什么要做这些事。”我哭着求邬氏。
“陛下专门交代过,妹妹就是去了监牢,也见不到人的。谁敢让你见,谁就要受责罚。世事不就是这般,不出事时人人跑来锦上添花,出了事都恨不得躲得越远越好。”邬氏说。
“我不信。”
“事实如此,不信也得信。”
谋反是不赦的大罪,汪、龚、窦三家的男人,只要成年的,都逃不过一死。我那小弟没成年,同女眷们一齐被判流放北海。
我从贵妃降为文妃,迁居素心殿,同时失去了抚养儿子的资格。大皇子被送到皇后宫中。
我对邬氏磕头,求她善待我的儿子。她说:“妹妹放心,从今往后,大殿下就是本宫的亲生儿子。”
这话听着暖心又寒心,暖的是不用担心孩子,寒的是我恐怕没有出头之日了,位份没有被降得更低,定是看在我儿的份上。我每天精心打扮,希望公孙澍哪天想起我,能来看我一眼,让我有机会把他留住,再进一步,或许有机会把儿子弄回身边养。等了五年,他一次也没来过。他下令改了皇室宗谱,把大皇子生母记录为皇后邬氏,让我彻底断了念想,改完宗谱不久,他就册立大皇子为太子。这是天大的好事,可我实在高兴不起来,这份荣耀已经与我无关了。
说到这里,你们都听出来这是一个寻常的后宫故事,与我经历类似的妃子,历朝历代不知凡几。通常,人们读过即忘;偶尔,会叹一句:妃子趋炎,帝王冷心。
在下结论之前,先听我把故事讲完吧。
初冬,离天亮只有半个时辰了,若在夏季,天已经大亮了。皇后邬氏带着两个亲信太监来素心殿。我入冷宫后,只有她常来看我,送衣送食,不让我受苦,所以看到她我是高兴的,可她脸上没有太多高兴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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