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熙笑道:“我说我是神仙,你信吗?”
元栩点头道:“信!”
之后的几天,陆续有人来敲门,全是一些可怜的老百姓,元栩方熙几乎来者不拒,只是一天天看着那不断空下去的水桶,有些隐隐肉疼,但要说开口要钱,又实在做不出来,只盼着这场瘟疫赶紧结束。
但愿望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方熙从没见过如此低效率的官府,眼看着百姓们一批接一批地死去,却似乎始终无能为力,甚至还不如方熙的盐水和大蒜有用。除了倒买倒卖粮食的时候见到了县令的小舅子,就再也没听说过这个县令做过什么,更没听说过玄都国的王室做过什么。
“元栩,如果有一天咱们有能力了,我一定会推翻这个玄都国,取而代之!”方熙咬牙切齿道,“他们大凡做点什么,也不至于让我亏成这样!到现在为止,这水这盐这蒜,全是白给,一文钱没挣!他们得还我!”
元栩拍胸笑道:“包在我身上!”
虽然这只是句玩笑话,但方熙心里好受多了。专门研究经济的大博士混成这幅熊样,方熙真是没脸见人,幸好这个世界没人认识她,否则不用活了。
“砰砰砰”,又是一阵敲门声,这次来的竟然还是那个脸色蜡黄的中年人,不过,这次看上去他的脸色好多了,一见方熙和元栩,他便扑通一声又跪了下来。
元栩连忙去扶,但那中年人死活不肯起身,只是拜道:“自从得到恩公赐水,孩子的身体越来越好,我无力抚养,便给他找了一个好人家。若恩公不弃,我左宫泰愿意以余生报答恩公,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左宫先生快请起。”元栩连忙扶起中年人,还没说话,旁边的伙计们先惊呼起来。
“原来他就是左宫泰啊!哎呀,见面不如闻名啊……”
“想当年,他凯旋而归的时候,我也只配远远望一眼!”
“忠臣良将,莫不如此啊!”
眼见左宫泰的脸面有些挂不住了,元栩喝止了他们的七嘴八舌:“伙计们没见过世面,不懂事,望先生见谅!”
“哪里,”左宫泰叹道,“想我左宫泰能被百姓记住,也是可喜可贺之事。”随后,便说起了自己的经历,方熙很有眼力见地摆上了一壶茶。
不说不知道,一说吓一跳。原来这左宫泰竟然是原玄都国的巡边大将军,文韬武略、屡建奇功,却因为夫人美貌,被当今君上看中,诳至宫中□□,于是将军愤而辞职,率全家老小归乡。没想到遭遇连年大旱,家中老人身体欠佳,夫人怀孕,便没有逃荒,而是咬牙坚持,不料又遇地震瘟疫,家人一个个死去,让他心灰若死。幸好还有元栩方熙这样的好人,在关键时刻保住了他和孩子的性命,于是左宫泰将孩子托付一老友,然后便来投报他们了。
“你当时手握重兵,为什么不反他娘的?!”方熙问道。
左宫泰登时愣住。元栩连连咳嗽,旁边的伙计也忍住笑意,实是这种干脆的体己话儿在温柔的水乡女人口中是很难听到的。
左宫泰沉吟片刻,道:“后来我也曾问过自己,但当时却丝毫没有谋反的想法。”
元栩瞪了方熙一眼,道:“你别以为人家左宫将军跟你一样龌龊!”
左宫泰抬头看了一眼元栩,又看看方熙,欲言又止。
这样又过了几天,代理粮食的胖子出现了。他这次是一个人来的,一进门便急匆匆地把门关上,开门见山道:
“我代理你家清水、食盐和大蒜,代理费两千两银子,货款另算。”
方熙还未回答,元栩便擅作主张道:“食盐和大蒜可以,清水不行。”
“为什么?清水可以加倍。”
元栩摇头道:“清水不卖,我们将送与百姓免费饮用。百姓困苦,必无钱买水,若再喝不洁之水,恐怕将死亡更多,造孽更大。”
“咱们做生意的,怎么会有你这种人?我看你倒是更像个和尚。”胖子无语道,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兄弟二人,小的做主,但是大的更倔。
无奈,他只好买了食盐和大蒜,并说好是独家代理,方熙自无不可。
胖子前脚刚走,县令的小舅子后脚就到了,也是提出来代理全部商品。一看到他,方熙就气不打一处来,但想到今后还得在人家治下生活,便客气道:
“太不巧了,刚刚被人家拿走。”
眼看县令小舅子的脸沉了下来,方熙马上让伙计抬上几桶清水,道:“这是我留着自己喝的,送给您让家人享用吧。”
他的脸这才阴转晴,带着人连同几个水桶离开了。
这时,左宫泰才从门口转了出来,阴沉着脸看向县令小舅子的背影,恨恨道:“玄都国就毁在这群自私自利的废物手里!”
方熙心里一动,问道:“不知您那些部属是否还依然在军中。”
“我离开之后,他们很多人也都走了。”
“这样啊,现如今天灾人祸频发,百姓几无生路,如果您的那些朋友有兴趣,也可以来我们这里。毕竟生意大了,需要些人手。”
左宫泰深深地看着方熙,目露奇异之色,良久方缓缓点了点头。第二天清晨,便骑马离开了“元西商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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