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清竹抬头看向萧潜,只见他专心看着戏台上,似乎完全没有听到下面的争执,她只得又重新侧耳细听起来。
山羊胡冷笑道:“你听到的,是叶青云的门人编出来骗人的那套鬼话吧?沈公子是何等样人,怎么会做那等伤天害理的事?他若是真敢那么做,萧家又怎会饶他、朝廷又怎会不管?”
先前那人便不敢开口。
柳清竹听得莫名其妙,又不愿惊动萧潜,只得转头看向一旁的倾墨。
哪知那小厮却只是缩了缩脖子站到墙角,一个字也不肯说。
只听那山羊胡继续冷笑道:“这个故事里头,落难的不是那个姓叶的女人——她倒也有戏唱,不过不是落难小姐,她是山贼。”
话音一落,立刻有人呛声:“这可就不对了,她要是山贼,怎么会最后被沈公子和山贼给……”
“叶梦阑怎么了?”柳清竹听见那山羊胡只管卖关子,心中着急起来,终于还是没忍住拿茶杯敲了敲桌子,问萧潜道。
萧潜从戏文中回过神来,听见这话不禁愣了一下,含怒瞪了倾墨一眼。
倾墨无辜地缩了缩肩膀,指指楼下。
只听那山羊胡还在口沫横飞地说着故事:“沈公子哪里会做那样的事?那样的残花败柳,他看都不会看一眼!至于那群山贼嘛,只要是女人,他们都不会嫌弃的……”
萧潜的脸顿时黑了下来。
柳清竹淡淡地说道:“人的嘴是最管不住的东西,你今日便是能阻止他说下去,也阻止不了别处的流言。”
萧潜收回目光,轻叹一声,半晌才道:“那天救出了你之后,沈君玉叫那些山贼把叶氏……”
“怎么?”柳清竹皱眉追问。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她原本打算怎么对你,就全用在她自己身上了。”萧潜别过脸去,艰难地说道。
柳清竹愣了一下才想明白,心头不禁涌上一阵烦恶,许久才问道:“你不阻止?”
“我为什么要阻止?”萧潜反问。
柳清竹无言以对。
都说女人是不能惹的,原来男人也一样。
萧潜叫倾墨在炉子里添了些炭块,淡淡道:“那女人心术不正,总不能一直纵容下去。”
“后来呢?那些山贼……”
既然已经提起了话头,柳清竹索性继续问道。
萧潜微微冷笑:“山贼逃了,只不过没有逃出叶青云的手掌心,最后一个都没有跑掉。”
“可是……”柳清竹心中忽然觉得有些怅然。
萧潜猜到她的心思,又补充道:“最初不肯受叶氏摆布走掉了的那几个人,后来被我遇见,带我回去救下了你,算是将功赎罪,我把他们招到国公府做事了。只是可惜了岳父的那个旧仆伤得太重,我没能救得了他,被岳父带回去安葬了……这些事岳父都没告诉你?”
柳清竹缓缓摇了摇头,忽然回过神来:“你现在还叫我父亲‘岳父’,似乎不合适吧?”
萧潜展颜一笑,一点也不觉得尴尬:“我这些天一直都是这么叫的,岳父也没说不合适啊!”
“这个老——”柳清竹气得咬牙切齿,幸而最后终于想起那人是自己的父亲,才生生把骂人的话咽回到肚子里去。
这时楼下那山羊胡的故事似乎已经说了大半,只见他拈须笑道:“落难的佳人倒是救下来了,只可惜人家本来是萧家的大少奶奶,即使早已下堂,也依旧是萧家的人,沈公子想要人家以身相许,只怕是难上加难啊!听说最近那个萧大公子颇有些想要重收覆水的意思,我看沈公子这次怕是白费了力气……”
“照你说沈公子这一番冒险上山是为了救萧家的那个弃妇?可那个柳氏不是被圣上下旨休弃的吗?那女子既不检点,又心肠歹毒,沈公子怎么会对她有意思,还肯为她惹这么一身臊?你该不会是夸大其词吧?”一帮无聊的人围在四周听得津津有味,边流口水边假装聪明地质疑道。
那山羊胡吞下一口茶水,笑吟吟地道:“那就不是咱们能知道的了。或许那女子并不是传言中那样不堪,又或者她有什么狐媚手段,迷住了沈大公子,也未可知。”
听者立刻轰然而笑,有人大声道:“我看那女人多半是狐狸精变的!这半年咱们听了多少故事,她的风流韵事只怕比沈公子的还要多,要不是她有手段,萧大公子怎么会拖了那么久都舍不得休她,好容易被圣上逼着休了,还念念不忘藕断丝连?沈公子多半也是中了她的妖术……唉,红颜祸水,那样的女人就该烧死了干净!”
萧潜带着奇怪的笑意,向柳清竹眨了眨眼睛。
后者忿忿地白了他一眼:“我是狐狸精,你烧死我好了!”
“舍不得。你听说过哪个被狐狸精迷住的人肯自己幡然悔悟的?还不都是欲罢不能至死方休?我这辈子算是栽在你手里了!”萧潜一本正经地说道。
“我为什么觉得有些不对劲?”柳清竹郁闷地皱起了眉头。
明明委屈的人是她好不好, 萧潜作出这样苦大仇深的样子来是怎么回事?究竟是谁栽在谁的手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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