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不好,所以,又是肯德基。
他说,他就是要来肯德基,因为他觉得我和Luke一定在这里。
“你的车牌号很有趣,”我看着窗外的车子打趣,“是不是做错一件事,就划一个X,申领号牌时正好100次?”
“不是。”他笑,“X在这里应该读作Kiss。”
“我的英文很差劲。”我轻描淡写,同时转脸看向滑梯。
“可是,Luke这个名字很好听!”
“随便取的。”
“它是Lucas的变体。Lucas有‘光’的意思。你是随便取的?”
我不语。
“什么时候我也能成为你小说里的主人公?”那双深幽的眸子凝视着我,其中认真可见。
“那你得把你的故事告诉我。”我笑。
说话间,那一泓深水忽而暗淡了,只是一瞬,复又明亮,仿佛豁然开朗。
“我没有故事。”沉了沉,他又道:“她现在是我的嫂子。为了一些没所谓的东西,她选择嫁给一个混蛋。”
这样的话题,总归有些凄楚,我一时不知如何继续:“没,没所谓的东西?”
“是的。我哥是子承父业的不二人选。虽然,名义上是我们共有的,但实际我只负责为它工作。”
“你是……庶出?”我试探地问。
我担心这个问题会令他难堪,甚至不悦。他没有,反而长笑不止。
“一奶同胞!”他解释着,手隔空对我做了一个“掐脸”的动作,“我父亲的观念比较古旧,他认为长幼序则不能乱。”
仅是一个动作,又令我恍惚半晌。我真觉得他就是那个人,从我的虚构中走出来,会把我带走。
“不过,对我来说,真的无所谓,我的兴趣不在那里。”他说着,神情倒也真是无所谓的。
“你的父亲,愿意把公司,交给一个……混蛋?”
“他只是在某一方面混蛋。管理公司,他很有一套,至少比我强。”
雁征口中的没所谓的东西,大约就是物质财富。难道雁征还不够富有?还不够羡煞旁人吗?在我看来,不用为生计发愁的人,都是富有的。
雁征说,那天,正是她分娩的日子,他的哥哥却在为一个红粉知己庆生。他在一家饭店找到他,莺莺燕燕的,根本没有人在意,产房里还有一个在痛苦中挣扎的女人。他当众动手打了哥哥。厮打中,一只锅仔被打翻,一锅滚烫的汤汁全部送给了他。
我忽然明白,那晚,他如何会伸手为我擦去泪水。真幻之间,是不是我也成了,他心里虚构的那个人?
“所以,你仍然爱她。”我叹息,替他心痛。
他轻轻地摇头,“我无权去管理别人的丈夫,我只是在教训一个不像话的哥哥。”
阴霾的天空,在沉默中愈渐低沉,最终,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我们很久没有说话,只是静默地坐着,看着Luke在滑梯间爬来钻去,玩得不亦乐乎。
“清城,你呢?”他的嗓音柔和而动听。
“我没有故事。”
他淡淡地笑着,显然不相信我的话。
“清城,你笑的时候很好看。可是你的笑,很勉强,我想看到你真实的笑。”
世界再次陷入无声。
我的笑容,绽放的季节早已过去。那时我还生活在那个宁静的小城,那时我还可以拿起画笔,那时我还没有为了一个人而和父母闹翻。即使不去纠结这些,那时,我还有爱情,值得我笑的爱情。
只是,爱情到底是怎样一种东西?
我还没来得及为它的出现而感动,它就发霉了。我还没来得及为它的变质惋惜,它就彻底死去了。我想我应该替它哀悼,可还没来得及垂泪,它已经往生极乐。爱情到底有多善变?
“清城,他是做什么的?”
我的思绪正在为之躁动,雁征的话却在那刻问出,着实令我惊讶不已。
“他,自由职业者……”
他迟疑了一下,又问:“你呢?”
“家庭主妇。”
“我是问之前。”他强调。
“工笔画。”
“你的左手??”
“车祸。”
“所以,放弃了?”
“是的。”
“为什么不尝试用右手?”
我摇头,“做不来。”
很多时候,尽管我不说,雁征也能轻易地洞悉个中原委。所以,跟他聊天,很简单,也很轻松。
天气转暖后,我和Luke把更多时间留在户外,我们都喜欢阳光。
青柳园,一个开放式的公园,很大,很干净,因园内遍植垂柳,故而得名。春暖花开时,陌头水岸,烟柳当风,翠幕叠叠。
那里是我和Luke最喜欢的地方,只是徒步去,稍显远了些。
紧随而来的,还有雁征。
雁征说,他已经决定去爱尔兰了,那是他一直向往的地方。工作交接基本完毕,现在是个闲人。闲人很孤单,需要我和Luke陪伴。
起初,我以为那不过是借口而已,后来发现,他真的在交接工作。常听到他在电话里讲:“我已经离职了,具体情况你问公司吧!”或者,“你找我哥吧,他是负责人。”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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