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只是过路人,来就是想要告诉你一声,你身后跟着一只鬼,刚刚好五步的距离,一步都不近,一步都不远,穿着一身青绿色的衣服,哦,头上还戴了一根木簪子。”
“你……你说什么!”
那莫将军仿佛听到了什么惊天的消息,疾步走到何慈与阿鬼跟前,却被阿鬼出手拦在身前,同时另一只手不经意地将推向何慈,确认她完好无损地躲在自己身后。
“这只鬼一路跟着莫将军,却从无有任何害莫将军的举动,可是,莫将军的故人?”
倾盆的大雨骤然停了下来。
空气之中弥漫着扑鼻的草木香。
何慈看着莫将军的眼中,有挣扎,有痛苦,有思念,有悔恨,有仇恨。
一个人,怎么会有这么复杂的感情同时出现呢?
“她的眼角……可有一枚痣?”
莫将军问得小心翼翼,何慈却是摇了摇头:
“不知道,这只鬼的面目,已经看不清了。”
“看不清了……?”
这只鬼看着好似死了已经有些年头,身上的阳气、阴气都已经不太有,除了一个大约的影子,面目都已模糊不清,整个人呈现出一种若隐若现的姿态,头上的那根木簪子,却是分外显眼,清晰得好像触手可及的模样。
何慈突然想起了方才在门口听见这慈雨寺的主持同莫将军提起什么心疾、家姐,莫不是同这只鬼有关系?
“莫将军……”
何慈方要开口,却被那莫将军打断:
“姑娘既能看见,可否替我与她传几句话?”
话?
“就说,阿弟如今过得很好,阿姐不必再记挂,好好投胎去吧,”
莫将军说这话的时候,何慈小心抬眼看了看站在莫将军身后不远处的那只绿衣女鬼,此一眼,却与那女鬼正眼对上,陡然清晰地看见了女鬼右眼角的一颗痣,女鬼长得并不是倾国倾城的模样,却另有一种大家闺秀的美,很是娴静,很是温柔。
何慈看了女鬼好久,正要开口说话,却突然被那女鬼吸了神识过去,而本尊轰的一声,失去知觉倒在了地上。
“何慈!”
何慈被一片云雾笼罩,伸手不见五指,正胡乱摸索的时候,听见一个女子的声音:
“出此下策,实属无奈,还请姑娘千万帮我一个忙。”
“你是谁!”
何慈一惊,明明听见声音是从身后传来的,转过身之后,却依旧只有白茫茫的雾气,别说人了,连个影子都没有。
“我名唤子衿,父姓张,本是丞相府的二小姐,是阿宁的姐姐。”
“阿宁?”
何慈皱眉,接着便听女子说道:
“便就是姑娘所见的莫将军。”
“你果然是莫将军的家姐?可我看你已经去世许久,却为何久久流连于活人身旁,不去投胎呢?而且看起来,莫将军因为你的缘故,颇受困扰。”
“我……放不下。”
女子踟躇了一下,却对着何慈说了这样一句话。
张子衿告诉何慈,她生前是官府小姐,只可惜是个庶出,虽然父亲一路官运亨通升到了丞相的职位,却是从小到大也没怎么享她老爹的福气。
张丞相在官场上是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满肚子算计的老泥鳅,但是到了家里,却是个窝里怂、妻管严。
丞相夫人出身将军府,性格肖似其父,霸道、不讲理。对于张子衿这个家奴所生的孩子,是一千个一万个看不上眼,不屑于背后搞阴谋诡计,直接就是将自己的不痛快光明正大地发泄到了张子衿的身上。
九寒天,哈一口气都能够结成霜的温度,十几岁的张子衿哆哆嗦嗦成一团,咬着牙用力拧干手中的床单被褥,还不等铺开晾上,就已经结了一小层的碎冰渣子。
那个冬季,她第一次见到莫寻封,或许应该说张泽宁。
阿宁是张子衿同父异母的弟弟,勾栏院的窑姐儿生的儿子,在那三教九流的地方长到了十岁的年纪,后来窑姐儿死了,又在街头吃着百家饭流浪了大半年的时间之后,让张丞相带回了府。
果不其然的是,张夫人对于阿宁的到来,很是不喜。她让人安排阿宁顶替花匠的活去修剪花草,住进了下人房,与张子衿成了对门。
“我刚做的面,你尝尝。”
一直到了夜半时分,张子衿才做完了张夫人交派下来的活,她看着阿宁的屋子里还亮着灯,想起今日晚膳的时候未曾看见他的影子,便去厨房下了一碗面。
阿宁初见到张子衿的时候,满眼的戒备,他将自己缩在墙角,一双眼睛直直地瞪着张子衿,未曾说话,却已是满满的不善。
“阿宁,我是姐姐。”
张子衿将房门轻轻关上,免得外头的冷风吹散了屋内仅剩不多的暖气,走近几步将面条放在阿宁跟前,轻轻笑着:
“刚做的面。”
阿宁依旧没有说话,眼神却已经被面给吸引,却依旧强迫着自己转移注意力,张子衿看出了阿宁的这个小小心思,想着兴许他是怕生,等过几日熟悉了也就好了,便也起身对着阿宁说:
“阿宁,姐姐先走了,你吃完了就把碗放着,姐姐明天早上再过来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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