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那手毛毛躁躁,竟然轻薄地摸上娟娘的脸颊,想要占些便宜。
娟娘一向洁身自爱,哪里吃过这种屈辱。心内一时大怒,一巴掌便扇过去,在李公公脸上留下几枚红红的指印。李公公偷鸡不成反挨了巴掌,立时便恼羞成怒,骂道:“敬酒不吃吃罚酒,爷看得起你是你的运气。”
李公公抡圆了巴掌,冲着娟娘便要下手,只听得台阶上清脆的声音泠泠响起:“公公好大的威风。”
☆、第一百二十四章 伤痕
玉屑纷飞,点点洒落在斑驳的青砖地上,不多时便积了薄薄一层。
李公公正想冲着娟娘下手,却被人大声喝止。他抬头看时,陶灼华披着件淡青羽缎的半旧大氅立在台阶上。因是赶得急,青丝还未及盘起,尽数披在肩上,此时她眼里含了怒意,面容越发欺霜塞雪般晶莹。
仗着背后有谢贵妃撑腰,李公公皮笑肉不笑,依然不肯罢手。他指着娟娘道:“不是奴才不卖郡主您的面子,实在是您这里的奴婢不知尊卑、不懂礼仪,今日本公公定要教训于她,看哪个敢多管闲事。”
不顾陶灼华的阻拦,李公公冲着娟娘便要下手。陶灼华紧走两步,抢到娟娘身前,抬起胳膊去隔李公公那只脏手,大怒道:“你若有本事动手,便只管冲着我来,我的底下人却容不得你们玷辱。”
纵然有天大的胆子,李公公也不敢直接冲着陶灼华下手。只是方才用力过猛,此时收手不及,掌风依然扫过陶灼华的面庞。他尖长的指甲触到陶灼华的面颊,留下一道长长的划痕。
陶灼华哎吆一声,拿手捂住了脸颊。娟娘又气又急,忙着查看她的伤势,见已然有血丝渗出,急得惊呼道:“伤在脸上,这可如何是好?”
茯苓与菖蒲两个也急着围上来,围着陶灼华不知所措。
李公公眼见伤了陶灼华,心间也是一凛,却欺她弱女年幼,又骂骂咧咧了几句,这才悻悻带着底下人离开。却不直接回内务府,而是走了趟长春宫,将这一幕先说与谢贵妃,请谢贵妃护自己一护。
谢贵妃正与李嬷嬷几个老仆在玩叶子牌,听得李公公禀报,根本没将陶灼华受伤放在心上。正好上家的乔嬷嬷出了张八筒,谢贵妃将牌一推,喜滋滋说道:“本宫又和了,清一色的筒字,还凑成了一条龙。”
几位老仆都逢迎谢贵妃手气旺,听得谢贵妃更是心花怒放,指着李公公道:“且安心回去,青莲宫那边自顾不暇,没有人会替她做主。”
李公公得了这句准话,才将心放回肚回,瞅着谢贵妃手边已然堆着好些碎银,也跟着恭维了几句,这才乐悠悠地回了内务府。
青莲宫里气氛一派低迷,茯苓赶着去打清水,要替陶灼华清洗伤口。菖蒲已然去寻药箱,想要寻些止血化瘀的药膏。娟娘早是涔涔落泪,牵着陶灼华往暖阁里走。
只怕那伤不好痊愈,娟娘哽咽着说道:“小姐,娟姨皮糙肉厚,便是挨他一掌又如何?您何苦替奴婢出头。您这脸上若留了疤痕,可叫娟姨如何自处?又叫夫人泉下如何安心?您快坐下来,叫娟姨瞧瞧您的伤势。”
“不打紧”,陶灼华眸间有簇簇的火花,一颗心依旧呯呯乱跳。
方才听得娟娘与内务府的人口角,她生怕前世的覆辙又会重蹈,连头发都来不及梳便跑了出去,总算瞧得娟娘无虞。
她抬手挡了茯苓拧的帕子,不让她替自己净面。眼望着娟娘与茯苓,还有问询过来的菖蒲说道:“我虽是质子,却关系着两国邦交,他们不能冲我下手,要想摆布我身边的人也是万万不能。只要我有一口气在,定然拉力护你们周全。”
忍冬瞅着旁人忙活,并不在意陶灼华的伤势,心下却是担忧她的处境是否影响到自己的往后。听见陶灼华口气颇大,冷笑着悠悠一叹,丧气地说道:“郡主,你本身便是泥菩萨过江,咱们各人自求多福最好。”
娟娘怒目而视,菖蒲亦冲忍冬微微摆手,示意她少说两句。忍冬鼻端轻哼一声,啪得掀起帘子便往外走,浑然不瞧陶灼华一眼。
这嚣张的奴婢势必要动一动,不能由得她吃里爬外,当务之急却是先解决来自谢贵妃的威慑。陶灼华忍了多时,终于等来这绝好的时机翻身。她从镜子里瞅了瞅脸上的伤痕,见那血丝清晰可见,不由泛起丝丝笑意。
陶灼华命茯苓替自己将青丝稍稍梳笼,只绑了根银色缎带,依然披了刚才的大氅,推开众人便往外走去。
“小姐,您脸上带着伤,这是要去哪里?”娟娘十分不放心,随在身后问道。陶灼华低低笑道:“长春宫压了咱们多时,我今日势必替咱们讨回这个公道。你们谁都别跟来,且将心放回肚里,我自有分寸。”
冰肌雪颜,方才被李公公划到的地方沁出丝丝血珠,格外触目惊心。陶灼华飞快地跑过竹桥,绕过一树花墙掩映的甬道,从青莲宫前头的荒山走过,避开宫内巡逻的侍卫,从一条幽静的小路穿到了御书房外头。
前世曾听何子岑说过,每天这个时辰,仁寿皇帝总会在御书房读半个时辰的闲书,这是他一天中最放松的时刻。何子岑入宫东宫之后,时常寻这个时辰来御书房觐见仁寿皇帝,陶灼华记得尤其清晰。
52书库推荐浏览: 梨花落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