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几次想潜入大裕深宫一探究竟,奈何皇宫大内宛如铜墙铁壁,何子岱次次无功无返,终于息了这个心思。
最后一次夜探长公主府,何子岱意外发现了六皇妹何子岚的身影。当年国破家亡时,何子岑晓得这位六皇妹被瑞安免去了公主之尊,重新封了个郡主,吃着固定的俸禄安稳渡日。
长姐至善公主不受瑞安的封赏,甘心成了一位庶民,何子岚是兄弟姊妹里头唯一一个靠着瑞安的庇佑来过日子的人。
何子岱并不恨她,说起来也不能去怪何子岚的骨头不够硬,当年仁寿皇帝对她不曾有过舔犊之情,她又何必替仁寿皇帝与大阮维持体面。只不过何子岱一直以为她好端端留在了大阮旧都,不承想竟在芙蓉洲里发现了她的身影。
几年未见,那时的何子岚似乎更加漂亮,变得令何子岱有些认不出来。她身量高挑,眉心贴着枚梅花佃,一袭极亮眼的紫衣灿若绮霞,行走间窈窕多姿。立在进芙蓉洲的画坊之上,被风吹动身上衣衫,若画中人一般。
何子岱没有想法子与这位六皇妹晤面,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他们如今已然是两重天地的人,再不复当年的血脉之情。
那之后何子岱重回洋溪湖畔,正逢着陶灼华大病一场。何子岱自己不好出面,只命暗卫寻了医婆来替她治病,病好之后,陶灼华为了打发时间便自己种植药草,还随着医婆学了些皮毛。她吃着自己配的药,时好时坏地过了那些年。
回想着旧事,何子岱心上一片茫然。若是揪不出藏在宫里的内奸,不但何子岑与陶灼华会重受伤害,大阮势必也会是一场血雨腥风。
本以为凭着自己重生之身,能在今世拨云见雾,谁知依然参不透当年的玄机。他捧着花瓶呆呆而坐,有种挫败的懊恼。
将近午时,天亮了那么半个时辰的晌,有缕缕娇芒从云层里透出来,洒落细碎的阳光。雪花却不甘心就此停歇,依旧在半空中飘舞。一场太阳雪晶晶莹莹,映着青莲宫前头那片冰封的湖水,显得格外出尘。
何子岱坐得腿脚发麻,他掸了掸大氅上的落雪立起身来,本想捧着两瓶迎春回长宁宫去,却瞧着陶灼华的插花有些气势,动了借花献佛之意。
他便假托德妃娘娘之名,将那一尊大气些的送到仁寿皇帝的龙案之上,自己单捧了一瓶小巧些的回长宁宫里,吩咐宫人送去德妃娘娘的寝宫。
自打那日与何子岑叫板,想护陶灼华一生一世,两兄弟间见面便有些尴尬。何子岱一遍又一遍地说服自己,这么做只是为了大阮的江山社稷,却在面对何子岑的时候没来由一阵心虚,暗自想着幸好兄长不记得前世他与陶灼华的深情。
上元佳节的宴饮依然是些莺莺燕燕们姹紫嫣红的争春,陶灼华与叶蓁蓁正好坐了对面,两人以目示意,各自微笑着点了点头,便各自收回了视线。
到是谢贵妃一改从前的跋扈,见陶灼华向自己行礼,也冲她微微含笑,道是过年并未见着,还命人送了一对迟来的压岁锞子。
仁寿皇帝兴致不错,席间与谢贵妃和德妃娘娘都相谈甚欢,对着何子岑兄弟几个也慈爱有加。晓得诸位妃嫔都准备了些才艺,仁寿皇帝特意吩咐席间玩了一会儿击鼓传花的游戏。
鼓点时密时缓、时疾时慢,下头的嫔妃们笑语连连,瞧着一只玫瑰在众人手上转来转去。几点鼓声如春雨沙沙,一时戛然而止,一枝凝露一般的红绸玫瑰恰好落在一直未出声的六公主何子岚手中。
何子岚晓得自己从来都是个陪衬,也没准备什么才艺,接了那只玫瑰未及送出,惊讶之余急得慌忙立起,惶惶然向仁寿皇帝望了一眼,便胆怯地低下头去。
☆、第一百五十三章 琴音
今夜大约因为是上元佳节,阖家团圆的日子,仁寿皇帝心情很是不错,对这位一向不得自己待见的庶出女儿难得露出丝笑意。他慈醇地说道:“子岚不要紧张,你若不善歌舞,诵一首娘子们教授给你的诗也可以。”
大概是久不闻仁寿皇帝对自己这般和风细雨,何子岚一双美目中全是仰慕之情,便是这般父亲对女儿极为平常的一句话,却令她大为感动。
何子岚极少在仁寿皇帝面前露面,逢着例行请安的日子,她也是远远躲在后头,生怕惹得仁寿皇帝动气。今日见仁寿皇帝安心替她解围,更不苛责自己的庸庸无为,她只怕给仁寿皇帝留下不好的印象,更不想随意颂首诗错失了大好机会。
稳了下心神,何子岚紧紧拽着手里的帕子平息紧张的情绪,再轻移莲步,飘然出席立在大殿前头真紫色毡毯之上,冲仁寿皇帝深深行礼。
今日妃嫔们个个盛妆,满殿的姹紫嫣红里头,除却陶灼华与叶蓁蓁因为身上有孝着了素衣,再便是这位身着秋香绿方胜暗纹的六公主装扮不引人注目。
此刻她略施脂粉的素瓷雪颜宛若一枚暖玉,衬着那暗绿的衣裙,不显得寒碜,到格外清丽无限,平白添了些出尘之气。
有着至善公主珠主在前,满殿妃嫔对这位婢子所出的帝姬尽有不屑,注意力并不放在她的身上,也不关心她是要吟诗还是作对。只有与她一母双生的七皇子何子岕赞赏地瞧着,在心里替她打气。
何子岚理了一下垂落胸前的发丝,小声却又清晰地说道:“父皇,子岚许久不曾瞻仰天颜,今日侥幸有这个机会,便在父皇面前斗胆一回。前日随着娘子们学了几首曲子,已然习得熟练,今夜便奏一曲《春江花月夜》,贺我大阮盛世辉煌、国运昌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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