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子岱浓密的眉毛轻轻一挑,不屑地说道:“她既是放着安稳日子不过,咱们明里暗里正式宣战便是。我昨晚想好了,明日弄几个宣平候府的牌子搁在这些刺客身上,先往宣平候府泼一身脏水,让他自己想法子慢慢洗白。”
一场死无对证的刺杀,自然不能扳动如日中天的宣平候府,何子岱只想弄得对方焦头烂额。水越搅真混,到不失为好法子,何子岑听得颇为解气。
毕竟心思更缜密些,他冲何子岱沉思着说道:“那一位既有这样的野心,连亲王都敢谋杀,必定不会对旁人容情。我只怕陶灼华那里不大安全,这心上总是惴惴。你回京后务必立刻寻她,转告她时刻小心。”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这两人果然是三生石上的旧因缘,都是全心全意为对方着想。何子岱明知他二人的心意,深知不该强行拆散这样,却又生怕再重蹈前世的覆辙,一时不晓得如何取舍,只重重叹了口气。
两兄弟就在涧中告别,各分了东西。
再说宣平候爷一夜无眠,一直在等着鹰嘴涧那边的消息。偏是左等右等不得,又不敢派人出去打探,只等得焦头烂额。
直至第二日接近午时,才有心腹的小厮领着两个人进来回禀,留在鹰嘴涧外等着传递消息的人只听得晚间涧中厮杀连天,却一直瞧不见涧中有信香升起。
只为山涧已然封锁,他们根本进不去,只能在外头干着急。今日一早赵王殿下继续前行,他们的人这些敢前去探看,见战场已被打扫得干干净净,迄今为止九十八名死士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沿着车轮的痕迹一路追踪,才晓得齐王殿下运送了部分黑衣人的尸体回京,当是此次行动全军覆没,请宣平候爷早做打算。
宣平候爷听得五内俱焚,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半晌没回过气来,头一歪便晕了过去。小厮们不敢大声喊人,只得又掐人口,又揉太阳穴,又灌凉茶,折腾了半天才叫宣平候爷缓过那口气来。
☆、第三百零六章 自危
娇阳灼灼,秋风一阵紧似一阵,卷起梧桐叶子哗拉落地。
宣平候爷此时说不清是害怕还是心疼。那九十八名死士已然倾尽全府之力,如今一击不中,还弄得全军覆没,更不晓得有没有引火烧身。
死士们口中都藏有毒囊,一有失手便会自尽身亡,他却依然害怕死士中还留有活口。倘被审出一二,不但断送了谢贵妃,更断送了宣平候府的百年富贵。
前时消息打听得清清楚楚,不过二百余名的官兵,如何会是这些精锐死士的对手?宣平候爷揪着小厮胸口的衣裳恶狠狠问道:“可打听得清楚?果然何子岑安然无恙?难不成还有旁人出手?”
小厮吓得战战兢兢,只是点着头回答何子岑毫发无伤,至于有没有旁人出手,他哪里知晓?只是胡乱猜测道:“必定有齐王殿下的人,听闻今日一早是他的人运送着尸体入京。”
宣平候爷打听不出所以然,只得匆匆擦了把脸,便命丫鬟给自己更衣,想要入宫去寻谢贵妃商量对策。走至大门口,想了想又觉得不妥,只得转回房来,匆匆写了封信叫人送去叶家,由叶家寻个由头接叶蓁蓁出宫。
叶蓁蓁这几日在宫中也是焦虑万分,她又不晓得宫外的动静,不敢胡乱打探。但凡有点儿风吹草动,便觉得杯弓蛇影,生怕东窗事发被谢贵妃怪罪。
今日闻得婶母亲自来接人,又先与谢贵妃嘀咕了一回,叶蓁蓁已然吓得面色苍白,只得命绣纨给自己涂了一层厚厚的脂粉掩饰。
及至谢贵妃相召,叶蓁蓁心内战战兢兢,匆匆换了身月季粉的对襟秋衫,只得故做恬柔地进去行礼问安。
谢贵妃面色凝重,也顾不得与她多说,只匆匆吩咐道:“蓁蓁,赶紧随着你婶母回家一趟,用过了午膳就把宣平候爷写的信带进宫来,速去速去。”
此时谢贵妃宛如百爪挠心,恨不能立时便叫叶蓁蓁带着信回来,只为了遮人耳目,不得不叫叶蓁蓁在叶府多留一回。
原不是为得自己泄露消息,只为了拿自己做个传讯的幌子,叶蓁蓁心下稍安,便装做什么都不土地俗人模样,只是乖巧地应了,命绘绮随意挽了个小包袱,便随着婶母回去叶府。
叶蓁蓁的叔父瞧着这个阵势,自然晓得是宫里头出了事,守着叶蓁蓁问东问西,叶蓁蓁哪有闲心应对,胡乱应答了几句便回自己房里歇着,早有宣平候府的人悄悄过来,将一封厚厚的信交到她的手里。
叶夫人一介女流,更是心里惶惶无主。她无心张罗午膳,只叫厨房里随意准备几道小菜,再为叶蓁蓁制几道点心,连同家里的几位姑娘,无滋无味吃了顿午饭。叶蓁蓁便向叔父与婶母告辞,怀揣着宣平候写给谢贵妃的信匆匆入宫。
谢贵妃早便屏退了众人,自己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在寝宫里转来转去,见叶蓁蓁回来,再也维持不住一贯的风度,直直问道:“可曾见到了候爷?”
叶蓁蓁实话实说道:“并未亲见,却是有封候爷写给娘娘的信,托蓁蓁带来。”
“拿来我瞧”,谢贵妃根本维持不住一贯的风度,她慌慌接了信,行动间宽大的桃红色流云袖拂倒了炕桌上的青玉花瓶,几枝金桂连水带花落在浅红色的**长春地毡上,零零落落散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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