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瞧见了何子岚也在,清平候夫人便微笑着行礼,唤了句:“六公主”,方才清平候夫人进来时,何子岚与陶灼华已然双双立起,此刻见清平候夫人向她行礼,慌得连忙避开,羞怯怯道:“夫人这是要折煞子岚么?”
德妃便笑着拉何子岚道:“你受她的礼也是应当的,如今大家不是在宫里,便没有那许多拘束,都坐下来说话吧。”
清平候夫人因是从未见过陶灼华,不觉多看了两眼。守在院里的都是自己人,德妃也不忌讳多说两句心里话,便指一指陶灼华,向她介绍道:“这便是本宫素日与你说起的灼华郡主,子岑前次化险为夷,多是她的功劳。”
陶灼华恬柔笑道:“这是娘娘抬爱,都是王爷吉人天相,灼华哪有那么大的本事”,边说着边向清平候夫人盈盈下拜,极为守礼低调。
清平候夫人晓得陶灼华昔日曾有对德妃娘娘挪瘤之情,对她颇具好感。又听德妃对她多有赞叹,心知与她投缘,便随手解下颈上一块雕透金玉满堂的翡翠挂件递到陶灼华手上,向她暖暖笑道:“今日初见,我既为长辈,便该送份见面礼。因是仓促间没有准备,郡主可莫要嫌简薄。”
那方翡翠触手莹润,宛如一汪碧水,雕工又细致灵透,浑然不似清平候夫人口中所说的简薄,陶灼华自然识得是好东西。她晓得清平候夫人的诚意,大大方方接了礼物,诚心道过谢,再坦然收进自己袖中。
见多了宫里子矫揉做作的女子,清平候夫人到喜欢陶灼华这样的真性情,不觉多打量了她几眼,陶灼华也在悄悄向清平候夫人侧目。
清平候夫人虽贵为何子岑的姨母,前世里与陶灼华打交道的机会却不多。那时节陶灼华胆小怯懦,生怕何子岑的皇亲国戚们瞧自己不起,遇事总是躲在人后。
遇到年节祭祀的大事,每逢清平候夫人入宫,她不过是陪在德妃娘娘身畔远远打个招呼便罢,从来不愿多说一句。有着她的疏离在先,清平候夫人对她亦是沉默寡言,两人虽为至亲,到从未有过什么交集。
众人寒暄过后,重新在藤桌旁落坐。锦绫添了幅碗筷过来,清平候夫人便随着大伙儿一同用膳。所谓寝不言食不语,一桌子人都安安静静,到好似能能到桂花簌簌而落的声音,在高远的寺庙间格外出尘。
直待素斋过半,绮罗捧上新米熬的粥来,清平候夫人才对德妃娘娘道:“临出门时遇上位故人,多说了几句话便耽搁了功夫。想着姐姐前些时还牵挂于她,我便暂时将她留在了府中,到未带到寺庙中来。”
德妃察言寡色,晓得拜托妹妹的事有了进展。只记挂着这个人会不会是打破死局的契机,便将小半碗粥饮尽,冲陶灼华与何子岚道:“虽有帷幔遮挡,到底外头风大,你们若吃完了也早些回去歇着,可别着凉。”
陶灼华便笑道:“我们到无妨,正要请娘娘示下,若是晚间无事,我想与六公主在这树下烹茶,想来山间清灵,应该别有滋味。”
德妃笑着点一点她的额头,到带了宠溺的颜色:“由得你们闹去,只别耽搁了明日一早方丈大师的早课。大和尚如今鲜少说经,多听一刻也是你们的机缘。”
两人起身应了,德妃娘娘这才携了清平候夫人先回房去。
将晚膳一收,茯苓果真拜托寺里的小沙弥帮忙取来山泉水,与小环一起在树下支起炉子,拿银吊子烧水。何子岚唇角始终挂着丝孩子气的表情,瞧着陶灼华行云流水一般煮茶泡茶,脸上露出丝艳羡的表情。
茶叶是宫里带出的大红袍,陶灼华自问没有那么大的脸面向方丈大师讨来毛峰,也只得退而求其次。好在山泉山清冽甘甜,那茶香依然四溢。何子岚手上握着陶灼华递来的闻香杯,小心翼翼往鼻端凑去,露出陶醉的神情。
☆、第三百二十二章 禅机
山泉水煮得滚沸,大红袍的叶片恣意伸展,那一碗茶汤渐渐变得浓郁。
吩咐茯苓送了两杯茶给德妃与清平候夫人,陶灼华与何子岚两个重新添了衣,依旧握着茶盏坐在树下说话。
山寺间清冷无限,陶灼华身上略有凉意,嗅得那满树的花香到也沁人心脾,便不急着回屋安歇。何子岚更是感觉心情大好,她命人抬了把摇椅出来,半卧半坐在摇椅上,仰望着漫天的星子,对陶灼华轻叹道:“灼华姐姐,城外真是神清气爽,连天际的星子也格外明亮。”
巍巍宫墙总是四角合围的天空,里面湮没了多少人的真性情。陶灼华不承想这样的感慨也能发生在何子岚身上,她以手肘支着脸颊淡然说道:“心中有佛,处处都是普陀圣境。子岚,这天还是同一片天,并不曾因为你身处何地而改变。”
何子岚听她话里颇有几分禅机,细细咀嚼下到好似大有深意,凝眸沉思了半晌,方轻轻叹道:“树头花落尽、满地白云香,当是灼华姐姐这样的性情。子岚愚钝,依旧会伤春悲秋、睹物思人,当真是俗人一枚。”
远远的钟磬声不绝于耳,到显得山中的夜晚格外宁静。陶灼华望着这不染世事的少女,深深觉得她还是白纸一张,更不忍心她往后被瑞安的墨笔涂黑。
她笼着被风吹起的丝发,只是浅浅笑道:“人有七情六欲,哪里能够免俗。子岚,咱们但求无愧于心,首先对得起身边的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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