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归有些英雄末路,黑衣客闷闷哼了一声,喟然叹道:“青龙无踪,玄武无迹,还有只朱雀号称战神,这三个人迟早都会向我索命。瑞安、瑞安,我这一辈子果真是与你罗绳两结,谁也跑不了了。”
此情此景简直比凄风苦雨更为揪心,两个人的心情寥落如西山上无止无息的落雪。虽然多日未见,该当如干柴遇到烈火,却是谁都没有心情再做那种事情。
许是为了打破帐中的沉寂,半夏轻轻掀起帘子,一秋手上捧着个红漆描金四合如意纹的托盘,两人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对黑衣客千变万化的模样早便见惯不怪,两个丫头都是低眉敛目,不急不徐地走至案几前,再冲着两人屈膝行礼。半夏便将一秋托盘上的东西一样一样摆到瑞安面前,这才倒退了出去。
拿冰糖煨得烂烂的燕窝粥盛在黄色缠枝花卉纹的小碗里,透雕着玫瑰花的银匙子整齐地搁在一旁。瑞安执起银匙,微蹙着眉头舀了一勺,放进口中咀嚼。
黑衣客看得有些疑惑,他按住了瑞安握着银匙的手,直视着瑞安问道:“你从前只说这些东西是燕子的唾沫,我从西域带了上好的东西回来,你也不尝一口,怎么这一路上却是奇奇怪怪,每日一盏从不间断?”
瑞安不承想黑衣客并不在自己身边,却连这等细微的琐事也能一览无余,心中当真又惊又怒。
她一把打开黑衣客的手,故做闲适地挑着燕窝粥间的莲子,不耐地回道:“习惯又不是一成不变,总有想改的时候。从前不想吃,是因为不必滋补。如今年华稍纵即逝,不觉间我已是半老徐娘,自然该懂些养生之道。”
黑家客晓得瑞安自负容貌过人,根本不承认自己大好年华已逝,这几句话分明是敷衍之词。
前些日子忙着追查西山大营及其他各处失踪的将士,黑衣客还未来得及与瑞安清算她不言不语躲进宫里的旧帐,今日见她又是这幅不耐的神情,一股子邪火立时便冲上了头。
他重又一把扯住瑞安的手腕,嚣张地问道:“你这话若是骗骗别人,大约能糊弄得过去,守着我却没有用。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前些日子躲避什么,还是一五一十说来听听的好,不要想着在我面前弄鬼。”
瑞安那些日子几乎夜夜与黑衣客厮混,腹中胎儿十有**便是他的骨肉。
若叫黑衣客晓得自己打掉了他的孩子,还不晓得会引起什么悍然大波。瑞安天不怕地不怕,偏就是黑衣客面前直不起腰板。她庆幸自己并未寻人落胎,便是黑衣客有所疑惑,也绝想不到自己心狠若斯。
☆、第四百一十八章 再遇
瑞安厌烦至极,想要抽回自己的手腕,那一点小力气在黑衣客面前却无疑螳臂挡车。两人撕扯了片刻,瑞安便就喘息着放弃了挣扎,只任由黑衣客抓着不放。
黑衣客尚有自知之明,西山大营里人才济济,不乏身手高强之辈。朱氏父子又是忠心护主,只要瑞安开口,这对父子才不管自己与瑞安是不是同盟。
因此,他虽然嚣张,却并不敢如同在芙蓉洲那那般放荡。
黑衣客只是恨恨在瑞安胸前一拧,解气似得大力揉搓着问道:“说是不说?”
瑞安被他弄得又痛又痒,躲又无处可躲,身子一个劲儿哆嗦。只呻吟着说道:“你的疑心忒重,快些放开手。我实话告诉你,只为那些日子身上酸泛,实在吃不消你每夜索取无度,所以才避去宫中几日。”
黑衣客握着她的手腕,将她重重往榻上一掷,却懒得有欺身而上的心情。他只沉沉望着瑞安道:“你也有认输的时刻么?这笔帐往后再算,如今三块兵符已经合一,你当务之急是要找出手持兵符之人,夺下这要命的东西。”
幸而榻上铺了厚厚的锦褥,瑞安依旧被黑衣客摔得七荤八素,眼前直冒金星。
她忍不住破口大骂,怒喝道:“当我不想找寻?谁知道当年那该死的留了多少后路?他跟在他身边都不确定,让我从哪里搜寻?”
黑衣客瞧着瑞安青丝散乱,脸色比往日添了憔悴,到底有几分怜香惜玉之心。他不再说话,而是自己执起案上的茶壶,倒出杯滚烫的茶来,咕嘟咕嘟一饮而尽。
方才冲着瑞安发了一通脾气,实则他自己更是色厉内荏。如今消息确凿,青龙等几人都还健在,便是黑衣客无法挥去的梦魇。
当日发下的誓言犹在耳边,黑衣客记得他们四个信誓旦旦,一同向苍天许诺,必定会同心协力护卫景泰帝的江山。如果哪个违背,必当五雷轰顶,死无葬身之地。
言犹在耳,人却各分了东西。青龙、白虎、朱雀、玄武,传说中的四大神曾兽各守一方,都是不死之身。当黑衣客妄图以火舌与弓弩长阵将其他三位兄弟斩草除根的时候,大约早该预料到并不会一帆风顺。
牛皮帐中气压低沉,到是瑞安先开口问道:“你到如今也不肯说在京中到底顶着谁的身份,如今你跑来西山大营,那重身份受不受影响?”
说到这里,黑衣客方露出一丝笑容:“想要查我的底细,哪有那么容易。想我当年身为四大暗卫,难道手底便没几个死士?你放心,我的身份自有人顶替,他们现如今还瞧不出端倪。”
瑞安情知再问无趣,只是哼了一声,便阖衣向里而卧,闭着眼睛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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