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子岩为谢贵妃带来的光环暂时盖过宣平候府的失意,谢贵妃心里虽然不舒坦,到底也有理由光鲜地立在人前。她一身真红大衫配着蓝底金绣鸾凤霞帔,头上的凤冠熠熠生辉,依然是宴会上最明**人的那一个。
闹纷纷你方唱罢他登场,上头是姹紫嫣红守着仁寿皇帝百花争艳,唯愿帝王多瞧自己一眼,下头端然坐着的何子岑等几位少年已是味同嚼蜡,殿外漫天的焰火也点不起些许的情绪。
何子岑心之所致,唯有心上人一双皎皎眉眼横若春山,他坐在这里度日如年。
阿西恪守中原的礼仪,今日着了件朱红色四合如意纹的礼服。也不晓得是那礼服的领子太硬,还是他座下的锦垫膈人,纵然换了千百个姿势,依然是感觉浑身不舒坦,不由苦着一张脸冲何子岱暗皱眉头。
记着陶春晚悄悄向他夸赞过陶府的五色饺子好吃,阿西今夜本不欲参加宫中宴饮,而是想悄悄溜去陶府一饱口福,却被何子岱拖进宫内。此刻他再看何子岱,便是一幅苦大仇深的模样。
何子岱自是记挂着陶灼华约了苏梓琴同行,想要去陶府瞧瞧动静。他寻来寻去寻不到借口,唯有从阿西身上下功夫。如今见阿西愁眉苦脸的模样,情知此计可成,便故意不去瞧阿西,只望再给他添上把火。
何子岑思念佳人芳踪,难得地动了些小心思,瞅着阿西眼望席间歌舞升平无情无绪的样子,招手唤了他身边来坐,悄悄问道:“想不想你的陶姑娘?”
阿西本就已经蠢蠢欲动,被何子岑一问,再也难以坐住。只是如今的阿西早不是初来乍到如的那一张白纸,半年多的调教,跟着何子岱很是学了几分痞子的功夫,不愿叫何子岑白占这个便宜。
少年人眼睛明亮,何子岑与陶灼华之间的情愫暗生,他们几个有目共睹。阿西便斜了他一眼道:“我自然是想着我未来的新娘子,要约着子岱走一趟陶府。不晓得有个人想不想我妹妹,咱们把他留下枯坐在这里才好。”
何子岑不想阿西长进若此,自己到弄了个大红脸,何子岱却是听得清楚,向阿西轻轻一挑大拇指,赞了句青出于蓝。
几个少年人的调笑,其实都带着些想要去做件坏事般的跃跃欲试,这个口子一开想刹也刹不住。
阿西得了何子岱的称赞,更是乐不可支。他有些无赖地望着何子岑道:“有些人明明喜欢我妹妹却不敢说,我妹妹金枝玉叶,难道非要在他一颗树上吊死?我要同我父皇说,另给我妹妹寻个好人家。”
半年多的历练,阿西的中文滚瓜烂熟,只是却不通于典故,何子岑听得他这几句话胡搅蛮缠,不能冲着他发脾气,只瞪了何子岱一眼道:“果然近墨者黑。”
近日何子岱时常听得他俩斗嘴,到也颇有意思。如今见何子岑将矛头对准了自己,不觉扑哧而乐,笑出声来。
☆、第四百二十八章 红衣
席上依旧是陈辞滥调,除却诸人满口天佑大阮、社稷安康之类的冠冕堂皇话,便是阖宫嫔妃围着仁寿皇帝争妍斗奇,何子岑他们这些晚辈们都是个点缀。
眼见阿西与何子岑谁都不肯先开那个口,何子岱眼睛滴溜溜一转,一手一个将两人拉在身畔,低低问道:“阿西方才也说了,要去看他未来的新娘子。咱们趁着无人注意,去陶家讨杯酒喝,误不了子夜回宫即可,你们说好不好?”
两人打了半天的嘴官司,为的就是这个算计。如今被何子岱一口中叫破,自然都表示同意,何子岑难得任性一回,撺掇着诸人快些离席而去。
何子岱往席间一描,见何子岕不知何时已然离去,唯有何子岚无情无趣坐在最末的位子上,宛若泥塑木雕,到带着几分楚楚可怜。
他心下一软,便冲何子岑道:“今日连叶蓁秦也不在,六妹妹已经发了一晚上的呆。咱们一起走了显得不仗义,便把她也捎着,咱们这一趟快去快回。”
何子岑自忖有他们兄弟几个相陪,再领一小军侍卫,带着何子岚一同走走到也无妨。便招手唤了赵五儿来,叫他去问问何子岚可愿同行。
何子岚本是昏昏欲睡,碍着对仁寿皇帝一片仰慕,不愿中途早退。如今听得赵五儿悄悄传过来的话,眼前倏地一亮,光芒竟盖过了殿外火树银花。
说不出什么缘故,陶府已然如同块磁石,深深吸引着一颗少女的芳心。
她不敢置信地抬起璀璨的双眸,透过轻歌曼舞的伶人望向何子岑,充满了期待与迟疑,见对方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霎时便笑靥如花。
何子岑只命人悄悄给德妃娘娘传了个信儿,便与何子岱、阿西几个前前后后从宴席上开溜。他对何子岚颇为体贴,见她只披了件哆罗呢的披风,还特意叫小环回去取大毛的衣裳,又命人在马车上替她端下盆炭火。
不常干这种偷偷摸摸的事,众人心里都有几分雀跃。他们悄悄从西华门溜出宫去,一队人直奔位于槐阴胡同的陶府。
只为轻车简丛,何子岱派出护卫不过二三十人,都是身着便装,多半围在何子岚的马车四周。小年夜里路上寥寥无人,唯有家家户户门口都挂着大红的灯笼,被风扬起些鞭炮的碎屑,隐隐传来几声孩子的欢笑,显得极是喜庆。
几个年轻人轻裘宝马,听着马蹄得得,有种恶作剧得逞的小欣喜在心头作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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