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各怀心思,德妃坐在华丽的四骑金丝鸾凤香车内,瞅着锦绫手法熟稔地泡制着大红袍,眉宇间含着丝隐晦的笑意,雍容地拈起枚雕花福桔含在口中。
已然不再年轻,德妃更多的是将心力放在一双儿子身上,无意与谢贵妃争宠。
这般狐媚子的行径阖宫尽知,不过是掩耳盗铃,偏偏谢贵妃自以为得计。德妃细数长春宫那位这些年来的行事,真不晓得她是如何爬到了现今的高位。
行至郊外行宫,有太监过来请旨,道是午膳已然齐备,请各位主子下车更衣,用过午膳小憩之后再行动身。德妃便命人往后传话,都在仪德门前弃车登轿,略略分派了一下所居之处,自己率先往含章宫中走去。
陶灼华与何子岚两人共乘一辆朱缨翠络的马车,两人就着宫婢们的搀扶站稳了脚步,只同相临的宫妃打了个招呼,便就有说有笑地往前走去。
叶蓁蓁的马车紧随其后,待她搭着绣纨的手下得车来,又理了一下身上的披风,便只瞧见前头两人双手交握的背影,不觉楞了片刻。
是打从什么时候起,陶灼华对她敬而远之,如今甚至连场面功夫也不愿去做。
若放在往常,只有她们三个豆蔻年华的女子,于情于礼都该略略等候。叶蓁蓁呆立了片刻,将心里的怨愤尽数收起,脸上依旧漾起柔柔的笑意,冲前面唤了声:“六公主、灼华姐姐留步。”
伸手不打笑人脸,陶灼华本待避着叶蓁蓁,如今听得她开口召唤,也只得停了脚步。叶蓁蓁紧赶几步,冲两人端淑笑道:“自己一个人无情无趣,还是人多了热闹几分,六公主,灼华姐姐,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秋波墨画般的笑容在陶灼华脸上闪现,粼粼的波光格外潋滟。她淡淡说道:“正要同子岚一起往德妃娘娘的含章宫中去用午膳。嘉柔郡主可要一起?”
叶蓁蓁既是开了口,自然不愿再次落单,她扬着杏花烟润的一张脸恬柔笑道:“恭敬不如从命,今日午间便随着两位姐妹一同叨扰德妃娘娘。”
出门在外,本是没有太多讲究。德妃只怕两个小姑娘家家的吃不习惯,方才命绮罗给她们递了话,同往含章宫中用膳。
☆、第四百二十九章 芳菲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至于叶蓁蓁,德妃娘娘如今存的却是敬而远之的态度,唯愿派人好生照料她的饮食起居,不愿与长春宫的人多打交道。
叶蓁蓁冰雪聪明,分明晓得陶灼华是在推拒,却故做懵然不懂,反而款款随在了两人身畔。陶灼华无法拒人于千里之外,却也只得三人结伴而行。
何子岚到是与人为善,并未瞧出两人之眼的暗流汹涌。她认真打量了叶蓁蓁两眼,却是真诚地说道:“嘉柔郡主几日不见,到仿佛比前次更为清减。”
单纯的称呼便出卖了两个人在何子岚心中各自的份量,叶蓁蓁听得何子岚每每对着陶灼华直呼其名,亲昵地唤一声姐姐,而对自己却疏远如斯,只肯依着规矩称一声郡主,那笑容便有些僵硬。
她笼了笼被飞吹起的丝发,借着整理裙裾间一对一鸣惊人的玉蝉禁步,略含敷衍地说道:“多谢六公主关心,大约是前两日受凉的缘故,并没有什么大碍。”
这一年半载的下来,何子岚到有多次听闻叶蓁蓁偶染微恙,以至清减若斯。她不晓得叶蓁蓁病由心起,总是不遂心意才导致忧思难忘,反而关切地说道:“一早一晚的天气依旧乍暖还寒,郡主要好生将养身体。”
叶蓁蓁言不由衷地谢何子岚她的好意,借着同她说话,一双美目顾盼生辉间,却是分分秒秒搜寻素日那黄衣少年翩若谪仙的身影。求之不得,叶蓁蓁只得黯然地垂下双眸,随着她们一路行至含章宫中。
德妃娘娘几次出京,因为喜欢含章宫内数丛阔阔的芭蕉,都喜欢在这里下榻,久而久之成了习惯。她先行一步在含章宫里换了衣服,听得陶灼华三个齐齐来到,便就吩咐底下人传膳。
瞅着下头三位清丽端方的女子各有千秋,德妃娘娘心间却是轻轻一叹,有些慨叹世人各自随缘,有的人能够福慧双修,有的却只能红颜薄命。
曾几何时,她总拿着叶蓁蓁与陶灼华在心间相较,想替儿子择一份美满姻缘,却又瞧不上陶灼华身为质子的尴尬身份。
如今回过头来细想,做母亲的终究不及儿子思虑周全。那时幸好没有一叶障目,只觊觎叶蓁蓁背后的家世资源,却瞧不见她身畔其实险象环生,如同身在万仞高山,其实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早便被人缚住了翅膀。
何子岩的军功如竹上开花节节高,仁寿皇帝虽然赏赐不断,捎带着长春宫的恩宠连绵不绝,德妃娘娘却始终不曾瞧见仁寿皇帝眉宇间有真正的笑意。
伴君多年,德妃娘娘从何子岩身上敏感地嗅出一丝水满则溢、月盈则缺的味道,连带着对长春宫的人都存了些戒心。
叶蓁蓁不请自至,德妃娘娘虽有些意外,到底是浸淫深宫数十年的修养,席间对她们一视同仁,将小厨房孝敬自己的一钵桃胶雪燕羹尽数分给了三人。
德妃娘娘妙语如珠,下头三位又是慧质兰心,叶蓁蓁自是一味恬柔,陶灼华无意与之争锋,何子岚自来小心谨慎,这一顿饭到也安安稳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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