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三娘明知自己是有些过于小心,听得云掌柜这般诙谐的言语,不觉扑哧一笑,指着那包袱道:“是苏世贤那厮千叮咛万嘱托叫我送来,说是灼华郡主母亲的骨灰,我这里有**分的相信,却还存着一星半点的疑惑,只请郡主亲自定夺。”
听甄三娘简略叙述了事情的经过,云掌柜叹息道:“一个女子行事竟如此阴狠,便不怕自己往后堕了地狱。苏世贤在郡主心里早便没什么地位,他没有必要演这出苦情戏给咱们瞧,我到觉着这事到是十成十的真,我这便遣人往陶府送信。
陶府早是今非昔比,如今连宫门口当值的都有自己的线人。云掌柜泒人将信送往陶府,黄氏欢喜之余,又忙命老管家将信替入宫中,再传给和子知晓。
一来二去不过多半个时辰的功夫,和子亲自往陶府请安,带来陶灼华与德妃娘娘都不在宫中的消息,请甄三娘在外头稍待几日,等两位主子回来再做计较。
原来大阮国中向佛,二月十九日是观音菩萨圣诞华辰,宫中嫔妃依旧照着惯例往皇家寺院烧香祈福。
仁寿皇帝的恩典,陶灼华、何子岚、叶蓁蓁这几位住在宫中的女孩儿也一同随行,大队人马于前日启程,连来带去大约总有四五日的时间。
甄三娘到也不急,客居在善水居中每日听着梵音佛乐,除却依着在家的旧习给陶婉如上柱香,到更能沉下心来研修些疑难杂症。
善水居前头供着佛堂,后头来往的却是阿里木的死士暗卫,过着刀尖添血的日子,甄三娘将只小小的金丝楠木盒子寄放,更不怕叫人心存芥蒂。
黄氏本是携了陶春晚过来,再三再四要将甄三娘接回家去住。甄三娘淡然推辞道:“我手上带着您府里姑奶奶的骨灰匣子,不好总是来回挪动。”
☆、第四百二十八章 午膳
本是积年的旧交,黄氏再三催请,甄三娘只是含笑说道:“并不是故意与夫人客气,我只想着云掌柜这善水居清幽,且我素日生活简单,不过三餐一宿,有个住处而已,夫人实在不必麻烦。”
身入红尘,便免不了俗事的纷扰。甄三娘的推辞确是实心实意,还有另一重更深的意思便是她晓得陶春晚嫁期渐近,不愿给姑娘家添些忌讳。
陶春晚如今即将成为波斯的太子妃,他日便是波斯唯一的皇后,她的个人气运与整个波斯国维系在一处。
甄三娘真心实意盼着对方福慧双修,她自谓自己是鳏寡孤寂之人,不愿此时入陶府添些晦气,更不愿日后若有三长两短,让人平白给陶春晚添了诟病。
黄氏掌着中馈多年,为人处事极尽周全,略略思忖便就猜得甄三娘的本意,却也聪明地不去戳穿,只默默承了对方这份好心。
陶婉如的骨灰既是寄存在此,却不好不祭拜一番。黄氏携了陶春晚行至佛龛前,叹着气拈了柱清香,默默祝咒了几句,再抚着那个金丝楠木盒子落下泪来。
甄三娘并不识得此物的真假,黄氏自是认识她亲手挑的东西。那上头的吉祥花纹图样还是她与陶超然一同议定,择了能工巧匠一点一点镶上,只望小姑来世能平安顺遂,莫再嫁错郎君。
陶婉如去世之时陶春晚已是豆蔻年华,其后陶家举家出海都是拜瑞安与苏世贤所赐。虽说是因祸得福发现了无人荒岛,又辟出来往西洋的新路,还因此与阿西暗生了情愫,也不过是陶家与阿里木福泽深厚,全是歪打正着的意思。
亲姑姑的音容样貌宛在脸前,陶春晚瞧着面前这小小金丝楠木盒子,再忆及从前陶婉如的花容月貌,不觉一阵难过,眼泪淅淅沥沥滴落下来。
陶春晚学着母亲的样子给陶婉如燃了三柱香,有些怨愤地说道:“我却不信什么浪子回头的话,难保不是咱们这位苏大人瞧着瑞安如今不复从前,寻了这么一出来博个好感。他既敢惊动姑母地下安眠也做不得,我却半分也不领情。”
前次苏梓琴传话,陶灼华愤慨之余,并不愿将这坏消息与陶家人一同分担,因此守着陶超然与黄氏都是只字未提。黄氏却是睹物思人,伤感之余晓得这一出并非苏世贤所能杜撰,大约并不是空穴来风。
她与陶春晚留在善水居陪甄三娘用了顿便饭,只委婉地说道:“既然三娘子不肯纡尊,我便带着春晚先回去。灼华此去不过三两日,待她回来了咱们再叙。”
几个人在善水居前分手,甄三娘闲来无事,鼓捣些白芷、茯苓之类的中药,替女孩儿们潜心研制些药膳,更将方子送与云掌柜分享,在善水居到是如鱼得水。
今次德妃娘娘率诸妃出宫祈福,谢贵妃却聪明地没有一同出行。瞅一瞅东西六宫皆成空城,谢贵妃如何能放过这独享帝君的大好机会?她打从前几日便开始打起小算盘,故意喊了几日头疼,便顺理成章留在了宫里。
叶蓁蓁本是提出留在长春宫内侍疾,谢贵妃却难得地与她说道:“春日芳菲,你也该出去走走。本宫不过是积年的旧疾,吃两剂药便就无事,你不必牵挂。”
谢贵妃并没有这般的好心,无非是碍着素日宫里人多眼杂,她不敢一味的狐媚惑主。今次难得有这般清闲,她便想在仁寿皇帝身上多下些功夫。如此算来,叶蓁蓁留在宫内便就碍眼,不若一同打发出去。
能离开长春宫这个樊笼,叶蓁蓁自然求之不得。更何况她还有一丝侥幸,打听得今次护卫德妃娘娘与诸位宫妃出行的依旧是何氏兄弟,期待着能来一次状做无心的邂逅,温一温从前的旧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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