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前那一场送雁的风波,孙夫人曾听大儿子提过,也着实认真考虑过,若德妃真替儿子提亲,她这个做娘的该如何应对。
如今朝中站队,孙将军虽然态度未明,却始终被人划在昌盛将军的旧部里头。
孙将军并非不顾念故人情谊,只为这一两年间,却是冷眼瞧着有些人闹得不像,只得选择清者自清。他安心待在京里,并不似钱将军那般主动请缨。偶与夫人说起,也是时常长吁短叹,心内有些隐忧。
孙夫人也曾询问过孙将军究竟打什么主意,孙将军只是叹息着说道:“便是昌盛将军在世,只怕也没有这般大的野心。为人臣子自当忠君爱民,又怎么一味讲究朋党之谊,这般做法与虎豹豺狼有什么两样?”
话已至此,孙夫人便对孙将军的心情十分明了,也对丈夫这种做法大为赞同。
当日何子岱与孙二姑娘为着一对大雁相争,夫妻两个听了儿子的叙述,确曾认真考虑过这件事有几分可行,希望能籍此表明心际。
孙夫人思来想去,只怕是襄王无心,却只得轻轻叹道:“你没听含之说起,那齐王殿下根本便不晓得送雁的典故,根本便是信口开河。便是他真有此心,赵王殿下的姻缘未定,如何便能轮到他?”
孙将军亦是轻轻叹息,对夫人说道:“这一双儿女都是我们的宝贝,我并不是要拿着女儿攀龙附凤,只为表一表对陛下的忠心不二。如此看来,此法又不可行。唉,身处夹缝中间,想要独善其身也确是艰难。”
夫妻两个等了月余,除去何子岱托了新任的禁军统领靳威出面,约出孙少将军孙含之一同吃了顿饭赔罪,并不曾真登孙家的大门。
情知此事大约黄去,孙夫人心间委实有些遗憾。
今日德妃娘娘相召,又叫她瞧见一丝曙光。见德妃娘娘重提当日旧事,她便欠身说道:“说起来并不怪齐王殿下,是含珠这孩子行事冒失,那日多有冒犯。回来之后,臣妾已经狠狠教训了她,罚她写了十篇《女戒》。
对孙含珠这样喜武的女子来说,拈起根狼毫写字无异于是最深的约束。偏偏孙夫人嫌她写得不用心,被一再返功。
想到此处,孙二姑娘小嘴一抿,露出丝受伤的神情。
德妃瞧着她天真烂漫,又是一派纯真性情,到真心添了几分喜欢。她郑重与孙夫人说道:“令嫒天真烂漫,这才是真脾气、真性情,如今放眼京中,这样率真的女孩儿不多,夫人可是有福了。”
孙夫人聪慧过人,听着德妃主动提及旧事,又对女儿盛赞有加,心知前次之事有几分眉目,只是碍着女儿在前,大约不会细说。便就更加恭谨地欠身道:“这也是小女的福气,能有几分入得娘娘慧眼,其实娘娘真是谬赞。”
☆、第四百四十一章 桃夭
好事能否做成,关键还要瞧孙家的态度,德妃自然不会急着表态。
她但笑不语,招手唤了孙含珠近前,拉着她的手细细问她的年纪,平素在家都做些什么,显得极十亲近。
孙含珠本就是大方之人,便是守着贵人也不是一派扭捏做作,到颇对德妃的脾气。德妃便就冲孙夫人歉然说道:“寺间礼佛,身上也没带什么贵重东西。些许的见面礼,孙二姑娘可莫嫌简薄。”
便就褪下腕上那对赤金掐丝的芙蓉镯子,亲手替孙含珠戴上,德妃再拍拍她的臂膊道:“宫里头似你这个岁数的女孩子不多,本宫到喜欢你的直脾气。待回了宫,本宫叫灼华郡主给你下帖子,进宫玩上几天。”
面对突如其来的恩典,孙二姑娘也不是完全不懂。必是德妃对自己颇有好感,还兴许对那送雁什么的典故有些了解,这才一味示好。
她虽然大方的敛礼致谢,面上却仍旧飞起两团红霞,灿若映在禅房花木之上的金芒,一时光彩夺目。也幸而孙二姑娘平日行事豁达,不过片刻便就恢复自如,她应下德妃娘娘的邀约,便就依礼退至一旁。
礼完了佛,做过两场法事,再听方丈大师讲了几卷经文,便离着诸妃的回程之期不远。因为识得孙二姑娘,德妃娘娘心情颇佳,这几日晚间一般是传着陶灼华与何子岚在院间烹茶论道,也命人去请孙二姑娘地来盘桓,日子过得颇为逍遥。
叶蓁蓁养了两日,除却德妃每天派绮罗过来问候一声儿,再未等来旁的恩典,又闻说孙二姑娘因着救人有功反得了德妃娘娘的青睐,这些日子一直在德妃客居的禅院内徘徊,一时到五味陈杂。
做贼者必然心虚,这会儿冷静下来一想,叶蓁蓁颇有些懊悔自己当时的大胆。
漫说有个何子岱对自己虎视眈眈,许不许何子岑出手尚在两可。便是德妃娘娘这般温婉的人,知道有人想要踩着她的儿子上位,无异于触动她的逆鳞。
联想到两座禅院一墙之隔,德妃这样面面俱到的人便是应景也该来探问自己一声,如今却是人影不见,还时常传另两个姑娘过去陪伴,分明对自己大为不满。
叶蓁蓁思来想去,前几日那一招险棋走得太臭,简直是自毁形象,却成全了他人。晓得如今为德妃不喜,叶蓁蓁只觉得后背冷汗涔涔,心间漫过一阵阵惶恐。
第二日清晨听完了早课,叶蓁蓁连自己房中也不回,便去求见德妃娘娘,故做谢她这几日的关怀,实则想探一探德妃娘娘的口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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