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禅院门口,却吃了个闭门羹。绮罗笑嘻嘻屈膝行礼,却带着歉意开口:“郡主来得不巧,娘娘今日约了方丈大师论道,如今正在房里更衣,立时便要往藏经阁去。”
叶蓁蓁听得心间一凉,面上依旧笑靥如花,冲绮罗稍稍欠身道:“如此,有劳绮罗姑娘替蓁蓁转达谢意,蓁蓁晚些时候再来。”
绮罗微笑着送客,及至晚间叶蓁蓁又到,却换了锦绫满面歉然道:“娘娘今日有些劳乏,已然早早歇下,吩咐两位殿下过来请安也不必唤她。郡主您才刚见好,快请回去歇着。莫叫山寺间的晚风扑到。”
话是一如既往的客气,叶蓁蓁聪慧绝顶,又岂能听不出其间的疏远之意。
山寺风冷,却不及心间苦寒。叶蓁蓁情知梁子已然结下,自己自救不成反而又添新敌,无论再悔再恨却也没得后悔药吃,只得一步一挪,重回自己房里。
陶灼华与何子岚两个都是性喜丘山,对此良辰美景只觉舒旷。
叶蓁蓁归来时,见两人又在梧桐树下摆下茶盘,换做茯苓烹水煮茶。一方绷在绣架上的丝帕握在何子岚手间,初至山寺时那上头的榴花簇簇,尚未勾勒出深色的花边,如今行将完工,鲜亮的活计与叶蓁蓁的心境大相径庭。
她强打精神赞了两句,便就推脱身上乏力,扶着绣纨的手去了里间。陶灼华与何子岚并不留客,不过吩咐小环将煮好的山泉水替她送了一盏。
山花依旧烂漫,除却寺间听禅,更多年轻的嫔妃都愿意往后山走走,欣赏早春二月的美景。德妃娘娘却对去岁陶灼华在山间遇刺心有余悸,提早吩咐了她不许一个人转往后山,若要盘桓往来,须得远远叫几个侍卫随行。
瑞安此时已经像只疯狗,陶灼华不晓得她何时便会窜出来咬人。况且苏梓琴归国之际带走了忍冬,那必然是洒在瑞安心头的一把咸盐。面对德妃的关爱,陶灼华自然谨慎尊从。
她不再独往后山,更多的便是与何子岚一起走至供着佛塔的山峪,在那低洼的山坡间采一丛黄花。何子岑有着保护一众女眷的职责在身,正好可以远远相随,瞧着心上人翩然的身形流连在碧草如茵的山坡间。
这趟回宫之后,何子岑便将被仁寿皇帝泒往苍南郡办差,这一走大约又是半月有余。前世今生的牵挂加在一起,如今对陶灼华当真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远远的凝望已然添不满刻骨的相思,何子岑终是寻着个借口要单独与陶灼华说些话。他晓得陶灼华忌讳瑞安的黑手太长,如今行事谨慎,便信步走了一趟后山,折了几枝开得最好的桃花回来。
何子岑命赵五儿将花分送给何子岚等人,再悄悄转告陶灼华,自己有些话要同她说,便在禅房外头石阶之旁的一枝菩提树下等她。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想着昔日佳人这名字的由来,何子岑又在唇间默默念诵了几回,一时满心期待,便立在菩提树下耐心地等候。
陶灼华与何子岑之间如今维系着大阮与波斯的联系,他们的会面早便得了仁寿皇帝与德妃娘娘的默许,茯苓听得赵五儿的传话也不意外。
她轻快地捧了那些桃枝进来,先将赵五儿的话转告给陶灼华,便四顾望着,想从禅房里寻个什么东西插瓶。
☆、第四百四十二章 心死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两人同在一处,却又只能相知相望,陶灼华一颗芳心所受的煎熬并不比何子岑少。听得茯苓的传话,陶灼华心上便就如风乍起,吹皱了一池春水。
寺间须得着装轻淡,陶灼华未施脂粉,依旧穿着件最喜欢的玉簪白暗纹素衣,只在腰间结了细细的苍蓝色丝带,挽成朵芳菲花朵的模样。
何子岑一件青绸直裰,在苍翠菩提的映衬之下皎皎如云,瞧得陶灼华眼前一亮,不禁闪过昔日两人泛舟湖上你侬我侬的画面,终是心间悠悠一叹。
千百次想要开口说一声迟到的抱歉,又怕惊了如今得之不易的温馨。陶灼华便只是浅浅微笑,接了何子岑递来的桃枝,微微一福便做道谢。
长相思,在长安,络纬秋啼金井阑。
美人如花,何子岑亦曾有千百次的冲动,要请陶灼华谅解自己前世对她的冤枉。瞧着陶灼华笑容灼灼,何子岑终怕将血淋淋的过往撕开,破坏眼前那么美的画面。他只是任清风吹动直裰,低低与她说道:“过几天我又要出京了,务必会在你的及笄礼之前赶回。”
今世的何子岑比前世更早地担了大任。当谢贵妃的上蹿下跳终于引起仁寿皇帝的不满,更对何子岩那样着急去揽功勋起了抵触之心,便将更多的政务压在何子岑的肩头,隐隐是望子成龙之意。
陶灼华一手攀着身侧旁溢的竹枝,一面轻声对何子岑说道:“正有件事情要问问你,玄武前辈蛰伏在榆林关数日,前日已经回来。他曾出关北上,却言道根本没有发现鞑子进攻的痕迹,因此对钱将军报来的军功有所怀疑。不知你那里派了人去,可曾有什么信息?”
玄武与青龙等人猜测,若鞑子挥军南下,沿途不能没有行军的痕迹,玄武一路北上,偏就没有丝毫发现。因此他们怀疑被钱将军与何子岩所剿的队伍根本不是鞑子,至多只是些小股的流寇,存有虚报军功之实。
前世里陶灼华不问朝政,不代表何子岑两耳清风。那时也是这么个时节,何子岩一时风头犹劲,连着几次沙场杀贼的经历让他在朝中呼声颇高,一度令何子岩举步维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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