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瑞安却于此时悄然派人潜入大阮意图不轨,不但想要挑拨大阮与他国的外交,甚至还祸及他两个儿子的安危,是否该给大阮一个说法?
不得不说,仁寿皇帝果然是个人才。他将黑衣客杀人的政治目的上升到新的高度,还一句一句严丝合缝,给何氏兄弟做了很好的外交“榜样”。
瑞安瞧至此处,哪里不明白是黑衣客行刺刘才人的事情败露,自己反而得了仁寿皇帝的奚落。她似有所感,哆嗦着双手将那几幅折叠起来的宣纸打开,瞧得上头惟妙惟肖的画像,嗓间又是一阵腥咸,险些吐出血来。
黑衣客的容颜一时三变,在绘像中换成了关东大汉的模样,而那魁伟壮硕的身形却极为瑞安所熟悉,晓得他早已被人识破了踪迹。
此前送了陶灼华四幅挖坟掘墓的图画,瑞安只觉得心头闷气稍解。如今陶灼华以牙还牙,送回来的不多不少还是四幅,却令瑞安暴跳如雷。
第一幅图上黑身客张开双臂,似是展翅欲飞,却为头顶一张大网所阻,脸上露着无可奈何的神情;第二张是他四面楚歌,前后左右被人挡住。瑞安认得其间有青龙与朱雀两个,另几个却识不出;再一幅是黑衣客咬破舌头,一口血雨喷洒而下,将身旁制住他的兵器齐齐崩断,到好似有一线转机。
瑞安才待欣喜,惊见第四幅图上白雾茫茫,黑衣客目露迷惑,衣襟上鲜血淋漓,琵琶骨上拴着乌金链子,另一头被青龙牵在手上。他们身后还有位老者目中释然又有悲悯,正自双手合十,不是号称神龟的玄武又是哪个?
原来不但刘才人,这几个老不死的也好好活在人间。他们一起布下精彩之局,将黑衣客瓮中捉鳖。就不晓得黑衣客素来行事小心,如何会着了旁人的道。
虽然当日有着要除去黑衣客的心思,瑞安此刻却觉得深深掉进了旁人布好的陷井内。从小到大,瑞安何此吃过这种暗亏,直气得胸口一阵一阵起伏,太阳穴突突乱跳,那口忍了多时鲜血终于喷涌,将书桌上几幅绘像染得通红。
半夏侍候在旁,瞧得瑞安这幅模样,惊得连说话都变了调。她吩咐将殿门紧关,不叫外头人知道,一面张罗着快传太医,一面叫小丫头快去叫一秋过来帮忙。
一秋正依着瑞安的吩咐在整理御书房,听得半夏使人来喊,慌忙将房门阖上,一溜小跑便回到瑞安的寝宫。瞧见瑞安胸前如点点桃花,急得眼泪扑簌扑簌直落。
她与半夏连抱带搀,好歹将瑞安扶到榻上。心知瑞安要强,必定不愿意叫太医瞧见她此时的模样,便就与半夏一同打来热水替瑞安净了面,将她唇角的鲜血拭去,又将染了血的衣衫换下,将殿内收拾得干干净净。
☆、第四百九十六章 问诊
瑞安只觉得心口绞疼,实则神智尚算清醒。她见一秋临危不乱,处置起来十分合自己的心意,便就向她赞许的点头,又吩咐半夏道:“不许惊动皇后等人。”
半夏自然诺诺应下,亲手调了些止血的藕汁,给瑞安喂了两匙。又替她擦了擦额头的虚汗,再将帐子阖得严严,不叫旁人瞧着她此刻惨白的容颜。
不过一柱香的功夫,两名太医院的院判便就匆匆赶到,在瑞安的帐子外头行礼问安。刘太医上前一步,冲着两位婢子问及瑞安的症候。
一秋口齿伶俐,依着瑞安从前的吩咐,只说是长公主殿下日夜操劳,身子有些不济。方才感觉头晕目眩,心口有些发堵,请两位太医好生诊一诊脉。
医家诊脉讲究的是望闻问切,刘太医听着一秋明显的托词,再瞧着飞银覆彩的郁金色团花芍药香罗帐将榻上的瑞安遮得严严实实,情知这是对方根本不肯叫自己见到真佛,这瞧病的心思也就淡了三分。
唯有瑞安搁在请脉枕上的一只皓腕莹白里透着些淡青,细细这么一望便能断定榻上之人气亏血虚。刘太医略一打眼,瞧着这只皓腕枯瘦若柴,便就感觉比半月之前替她号脉之时,整个人又清减了不少。
刘院判定了定神,道了声得罪,便跪在榻前将三指搭向瑞安的手腕,察觉对方的脉息极不稳定,根本不是操劳过度,而像是受了什么刺激。
瑞安的脉象时而时滔滔江河决堤,大有一泄千里之势;时而又似关山阻隔,凝滞而不得过。刘太医听得榻中人粗重沉闷的呼吸,便就晓得她此刻情绪尚未平复,到不晓得谁有这么大的本事能将瑞安气到这个地步。
他再将手指往下压了半分,又细细去瞧瑞安的指节,见那指节间也好似泛着着青白之气,显然是瑞安肝气郁积,一时急怒攻心,导致血脉不畅。
依着刘太医的诊断,瑞安方才应是气得吐了大口的鲜血,此刻那肝火依旧虚旺,该当用些温和祛火的汤药。偏偏一秋含糊其辞,强说瑞安是劳累所致,反需温补慢调。
宫中一个言语不慎引来的便是杀身之祸,强出头只会惹祸上身,到不如抱朴守拙。刘太医心里飞快地盘算着,眼前竟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先帝尚在世时的事情。
那时节他奉命去乾清宫诊脉,明明诊出先帝是中毒之症,怀着一腔赤诚悄悄告诉当年的大太监许三,请他将药偷偷换去。许三感激涕零,守着他将药埋进了花盆,其后的几日,先帝果然精神稍为健旺。
他恪尽了臣子的职守,只望能救先帝于水深火热之中。然后隔不几天,他却颓然发觉太医院送去乾清宫的草药里头都加了料,显然有人要置先帝于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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