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归来,他遍寻记忆,始终想不出那个感觉十分熟悉、却又对自己充满怨恨的人究竟是谁。如今循着陶灼华说的这根线,他也清晰地记起了那个声音。
虽然与何子岕的声音有些出入,那种语气却不曾改变。何子岕那时着了女装,声音与平日有些差别,那妩媚风流的身形却不曾改变。
何子岕醉心唱戏,还没有郡王封谓的时候,更是时常拿这个打发时间。他向何子岑射出致命的一箭,却不自觉地用了戏文中的声音,显见得得意至极。
都以为谢贵妃与何子岩才是殃及大阮的罪魁祸首,谁承想真正的始作俑者却是早便被他们认做以死殉国的何子岕。不独如此,还有个到现在几乎未露出马脚,而将谢贵妃这同胞妹妹玩弄于股掌的宣平候。
谜底一旦揭开,除却对何子岕的痛恨,陶灼华还有对何子岚深深的怜惜。这可怜的女子不但早成为瑞安的刀下之鬼,却又被冠以与瑞安狼狈为奸的骂名。
真相终于大白,明处的、暗处的敌人都无所遁形。何子岑的手一直捂在胸口,那是前世那枝红绫羽箭穿心而过、他殒命城楼的地方。如今想起来,好似还能感觉到那一刻国破家亡的疼痛。
而如今可以确定的便是,历史不会再次重演,他不会再给对方机会。
何子岱一直在搜寻着宣平候爷不轨的证据,如今也小有所成。他冷笑道:“可笑谢氏将母妃看做最大的敌人,而将娘家宣平候府认做最大的靠山。她恰恰想不到的便是宣平候哪里甘心替她捧出个太子,而是决意要挟天子以令诸侯,因此才有前世的红衣大炮连绵不绝从劈柴山运出。”
想通了何子岕的关窍,其余的问题基本迎刃而解。谢贵妃必是未曾想到宣平候爷也与瑞安有联系,因此大阮城破之即心生悔意,步了德妃娘娘后尘,不甘不愿地离了这万丈红尘。
而何子岩必定初时受谢贵妃之命,暂不参与两国之争,想要来个渔翁得利。岂料想风云突变,形势未曾往他期待的方向发展。何子岩不甘心大阮落到旁人手中,才倾整个蜀地兵力反扑,终是寡不敌众,死于瑞安之手。
敌人一个一个都浮出水面,剩下的便要靠他们瓮中捉鳖。陶灼华眉眼璨璨,将手心轻轻一握,似是将前世那些魑魅魍魉收入在如来佛的五指山下:“子岑、子岱,我此身终于清白,咱们再也不要给对方可趁之机,终于到了报仇的时候”。
“你放心,从哪里跌到的便要从哪里爬起来,我是真没想到,我的小弟弟瞧着不食人间烟火,却是十足的心怀鬼胎”,何子岑嘿嘿而笑,此刻眼望长平宫的方向,露出平日少有的森然怒意。
岸边有银铃叮当作响,那是陶灼华与茯苓约定的信号。此时夜深,不晓得茯苓何以摇动了银铃,想是又有什么紧急情况。
何子岱亦识得此铃,他将双臂轮圆,木舟如箭飞逝,不多时便泊在岸边。
茯苓轻轻巧巧地冲三个人行礼,忙忙递上了手中的信件:“奴婢瞧了信封,认得是十万火急的标记,因此斗胆惊扰了小姐与两位殿下。”
☆、第五百一十九章 伪功
苏梓琴前几日才有信来,如今竟又是十万火急,马不停蹄地叫人将信送入宫中。陶灼华生怕是瑞安狗急跳墙,带累李隆寿有什么不测,便忙忙去撕那个信封。
何子岑从她手中拿过信来,替她剖去外头的碧云春水信封,又拔下头上金簪去挑里头封得得严严实实的火漆。
茯苓想得周全,来时手里特意拎着盏双烛的琉璃灯,一并递到何子岱手上,瞧着他们搁进船舱,由得这三个人挑灯细读。
苏梓琴坦陈自己已然认出了何子岕,原来两下里竟是想到一处。她在信中指正前世的何子岚另有其人,正合了三个人的猜测,如此以来便再无怀疑。
何子岱哈哈笑道:“嫂嫂,您这位妹子也是高人,随时随地身在虎穴却能游刃有余。如今瑞安真正是四面楚歌,可笑这何子岕不晓得她穷途末路,还以为自己攀上高枝,妄图觊觎父皇的江山万里。”
其余的人尚可,陶灼华担心的却是何子岚一旦知晓亲弟弟与瑞安私通,该有多少伤心无助。她低低婉叹道:“何子岕前世作恶多端,今生又少在悔改,依然铤而走险,这样的人自然是死有余辜。我所担心的是子岚前世薄命,其实也是受你我所累。今世这何子岕又是一意孤行,咱们总要护她周全。”
何子岑频频点头道:“这是自然,前世里父皇替子岚指定的姻缘一般般,婚后也没过几天安生日子。今生既要子岚幸福,你也须好生留意,替她寻一位德貌双全的东床快婿才好。”
听着谈及旁人的姻缘,何子岱眼前不觉又闪过孙家二小姐红衣翩然的身影。他将目光投向远处,听得鹭鸶咕咕而叫,在静谧的夜色中格外悠长。两世金戈铁马的硬汉终究有了些绕指柔肠。
八月末的一个夜晚,榆林关外终于来了消息。明月依旧驻守,清风一个人悄然自关外折返。他来不及换去身上的黑衣,风尘仆仆便出现在了何子岑的面前。
清风与明月蛰伏在榆林关外已然有段时间,偏生榆林关这几个月风平浪静,钱将军与何子岩都没什么动静。两人自然不愿无功而返,竟在离大营不远的村子里租了间木屋,安心过起了深居简出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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