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心打探了这段时间,清风与明月发现榆林关的守军除却日常操练,每隔一两个月便有小股的部队要去一次南山那边狩猎,每每归来时到也兵刃带血,却没见带回什么野兽飞禽。
清风与明月极其细心,发觉营间有个规律,每当狩猎过后的三两日内,便有马颈上绑着铃铛的信差出行,大约是往京中送信。
军中戒备森严,钱将军素有威名,清风与明月只怕行藏败露,并不敢擅入军中。他们只能猜测这些折子里头是否有那些所谓的军功,更不晓得这军功与南山狩猎之间有什么联系,便下决心彻查到底。
前次榆林关的守军例行往南山狩猎,清风与明月便悄然随行。他们跟着这小股的部分翻过密林,却瞧见了惊天动地的一幕。
这些人根本不是山中狩猎,而是在南山里设着处军营。士兵们在这里改头换面,穿上鞑子的衣衫,再折到南山以北骚扰几个大阮的村庄,更手刃百余名赤手空拳的百姓。他们扔些自己身上的铠甲之物,故布是鞑子被人杀死的迷阵,便算做是杀了入侵之敌,以此当做军功送到仁寿皇帝的案头。
清风与明月两人远远观望,瞧着无辜百姓受难,直恨得浑身骨节格格做响。他们身单力薄,更不能打草惊蛇,恨不能早一日将消息传回京内。这两人一合计,明月依旧留在榆林关外继续搜寻证据,清风便日夜兼程回来送信。
兹事体大,何子岑并不敢仅凭着两人仅有的一次亲眼目睹便妄下结论。
况且如今两兄弟争夺太子东宫的头一把交椅,一个处理不当被何子岩乱咬一口,自己便就前功尽弃。何子岑思来想去寻不出太好的法子,便约着何子岱同往青莲宫寻陶灼华商议。
三个人心知肚明,前世里能叫仁寿皇帝龙颜大怒、甚至伤及身子的大约便是这件大事。仁寿皇帝晓得了何子岩杀无辜百姓来骗军功,却又不敢将这罪名公开,只能自己憋在心里。他借故杀了钱将军,又将何子岩急召回京,再匆匆立了何子岑为太子。一口恶气郁在心间吐不出来,终是将自己气出一身的病来。
前世里三个人对这件事毫不知情,不晓得是哪位深藏不露的人物能将这么大的事情捅出,还能将钱将军与何子岩扳倒。三个人苦思冥想,记不起那时候谁与仁寿皇帝走得颇近,一进又到了山重水复。
何子岑毕竟做过帝王,他心思缜密,想了半天方问何子岱道:“你记不记得当年钱将军获罪,被父皇斩杀。而赵将军一并株连,被罚做从五品的小吏,无召再不得入京。昌盛将军那些旧部们闹出的这场风波,父皇龙颜震怒,殃及许多武将,却唯独孙将军平安无事?”
何子岱痴心于武功,对这些武将们的升迁荣辱格外在意。他细细回忆着前事,有些不确定地说道:“孙将军虽未获罪,也被连降了两级,且交出了帅印,不几年便就解甲归田,怎么能算得平安无事?”
“不然”,何子岑越想越觉得自己的分析在理。“孙将军是连降两级不假,可是接下来孙夫人的生辰宴上,母妃却曾亲自登门,给了她极大的殊荣。你仔细想想,若没有父皇的授意,母妃又如何会在风口浪尖上去孙府参加什么宴会?”
听得两兄弟抽丝剥茧,陶灼华十分汗颜。前世里她纠缠在何子岑与瑞安之间,整日考虑最多的便是如果能够不背叛何子岑,却又能保陶家人周全,于前朝后宫的事情几乎不曾在意,更未留意那时候德妃娘娘曾去参加过一个命妇的生辰宴。
亡国之恨,不能全怪别人,自己从前便真正不曾用心。
☆、第五百二十章 血债
如今听着何子岑的分析,陶灼华感觉十分在理。她赞成地点头道:“我同意子岑的说法,母妃为人小心谨慎,不会无缘无故去刚刚获罪的孙府串门子。而孙将军明着连降两级,未尝不是父皇给他的保命之策。”
必定是孙将军察觉榆林关有异,暗中揭开了真相。仁寿皇帝处置了一干昌盛将军的旧部,只怕这些人察觉是孙将军向自己告的密,才明降他两级,以此做为对他的保护。而为了安抚忠臣,德妃娘娘才会参加一个大臣之妻的生辰宴。
可以想见的是,德妃娘娘出席宴饮,私底下必定少不了与孙将军夫妇二人的交流,也会传达仁寿皇帝对他们的嘉许之意。
一想到德妃娘娘曾这样为仁寿皇帝分忧解难,而前世的自己却颇多拖了何子岑的后腿,总想着两个人花前月下,陶灼华的歉疚感便是才下眉头、却上心上。
她眼望何子岑,眸间有深浓的歉意:“子岑,我虽不曾将真得布防图送出,前世里的确有愧于你。不曾为你的江山社稷出过一点薄力,反而时时牵制于你。”
“都说是红颜祸水,其实真正的祸水哪里会是红颜?不过是亡国之君给自己所找的借口”,何子岑轻柔地摆手,制止了陶灼华满腹的歉疚:“是我醉心于后宫的安逸,没有将过多的精力放在前朝,才给了何子芥、宣平候等人可趁之机。这误国的罪名我难辞其咎,与你一个后宫女子何干?”
何子岱轻叹一声,拿手撩拨着舟畔的湖水,低低说道:“其实也怪我,我那时瞧不起嫂嫂质子的出身,处处与你做对,叫兄长夹在中间左右为难。是咱们自己生了罅隙,才给对方钻了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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