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花拂柳的身形从青砖小路上飘逸而来,素衣翩然的叶蓁蓁便就迷了何子岩的眼。他轻垂着睫毛,露出惯有的温润笑意,便立起身来迎了上去。
叶蓁蓁将帕子往腋下一搭,再向何子岩浅浅行了个礼,显得客气而温文有礼,便就垂着双眸往谢贵妃的下首走去。到是绘绮与绣纨两个丫头冲何子岩齐齐屈膝,语若珠玉落在银盘。
☆、第五百二十四章 趋炎
何子岩城府极深,他对叶蓁蓁求之不得,此刻已然添了恼意,面上却依旧是温润如玉的君子。见叶蓁蓁随着谢贵妃落了坐,便就吩咐人上菜。
谢贵妃到是心情不错,就着何子岩早便备好的野鸡与鹿肉,用了多半碗碧梗饭。叶蓁蓁这些日子不大食荤腥,只吃了些温拌酸笋、薄荷杏仁之类的素菜,又饮了半碗银耳羹,便就搁下了碗。
谢贵妃体谅她旅途劳累,又知道她这些时日一直身体欠佳,到也不故意使她陪坐,早早便搁了筷子,还体贴地嘱咐叶蓁蓁好生睡上一觉。
叶蓁蓁打发了谢贵妃,才待更衣小寐,却是绘琦拿着张拜帖进来请她的示下。
绘绮屈膝行礼道:“二夫人领着几位小姐也地了簪菊园,方才晓得您在陪贵妃娘娘用膳,不便前来打扰,此时方叫人送了帖子。奴婢特意来请小姐的示下,可要奴婢一口回绝了她?”
叶蓁蓁与她叔父一家几乎撕破面皮,两个丫头自然不将叶家的人放在眼里。
绣纨正替叶蓁蓁除下簪发的垂珠累丝金钗,又自一旁的青玉钵间蘸了些桑葚茉莉花水替叶蓁蓁篦着头发,不屑地冲绘绮道:“这种事情还来麻烦咱们小姐做什么,你直接说小姐身子不适,已然睡下了,请她改日再来。”
话听起来随有几分张扬,却甚和叶蓁蓁的心意。她冲绘绮摆手道:“就是绣纨这个说法,下次再来依旧如是,我瞧瞧她的脸皮可比咱们大阮的城墙更厚。”
绘绮低低笑着,依旧将帖子握在手上,自去回绝叶二夫人。
叶蓁蓁的婶母其实领着自家的女眷早早而至,有意与叶蓁蓁缓和气氛。她见递帖子不成,只得送了份厚厚的庆生礼,托绘绮将礼单子递给叶蓁蓁。
这夫妻二人虽然猖狂,到底忌惮昌盛将军昔日那几个故旧,生怕叶蓁蓁在他们面前上了眼药。再加上晓得谢贵妃有意与叶蓁蓁做媒,从前的孤女指不定便是他日的太子妃,思来想去更是不敢得罪。
叶二夫人厚着一张面皮,悄悄将一枚小金锭塞在绘绮的手心,含笑道:“既是蓁蓁不愿见我们,我做婶母的也不能勉强。只是想着一家子骨肉至亲,今次蓁蓁及笄,好歹叫她表姐当个赞者,也显得她们姐妹情深。”
绘绮方才受了绣纨的点拨,也瞧明白了叶蓁蓁是存心与二房恩断义绝。她大着胆子将金锭重新扔回叶二夫人手中,挂着几丝讥诮说道:“二夫人来晚了一步,我家郡主早便自己寻好了赞者,怎么好临时换人?奴婢替小姐谢过二夫人的好意,并不敢劳动您府上大小姐出面。”
叶家的几个女儿眼见母亲公然被个奴婢所辱,强自出头要呵斥绘绮几句。绘绮长居长春宫中,很是学会了些狐假虎威的本事,如何将这几个姑娘放在眼中。
她将小脸儿一板,冲叶府中几位姑娘冷冷说道:“连贵妃娘娘都体恤我家郡主身子不好,特意过来迎春阁陪着郡主用了午膳,还嘱咐她好生睡上一觉。二夫人领着几位姑娘在这里吵吵闹闹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奴婢过去寻李嬷嬷过来,请她老人家主持一个公道?”
叶二夫人眼见闹得没趣,更不敢惊动谢贵妃的人,只得灰头土脸离去。
绘绮回来将方才那一幕绘声绘色说与叶蓁蓁听,到惹得她抚在碧绿的萱草长枕上笑得花枝乱颤,直夸绘绮有样学样,方才处置得极好。
绣纨心下得意,已然替叶蓁蓁篦好头发,两个丫头服侍着她换了身月白湖水纹的寝衣,方替她将帐子掩好,瞧着她舒心睡去。
听着纱帐间叶蓁蓁均匀的呼吸声渐起,绣纨随手往掐丝珐琅的紫铜香炉内添了几片安神香,神色间迟疑不定,招手唤着绘绮轻手轻脚出来。
两人丫头立在花墙下的竹篱笆旁说了许久的悄悄话,绘绮初时脸显犹豫,不晓得绣纨叽叽呱呱说了些什么,她终是重重点头。两个丫头四目相望,又将复杂的目光投向谢贵妃下榻之处。
清淡的安息香在叶蓁蓁的卧房间氤氲,这一刻满室静谧,风送馨馥,她这一觉睡得极甜,平日微蹙的眉头也在这一刻舒展开来。
所谓无事一身轻,放下了心间的羁绊,叶蓁蓁又歇了不该有的心思,到觉得如今退了这一步海阔天空。绘绮方才所指的赞者并不是空穴来风,而是叶蓁蓁拜托了自己的手帕交,兵部尚书胡大人的女儿胡田田。
谢贵妃在宫中也曾征询她的意思,可要叶二夫人做为叶家的主人,替她迎来送往。叶蓁蓁浅浅辞道:“又何必劳烦婶娘,我父母双亲倶都不在,这个规矩便是免除,想来宾客们也不至因此拿怪。”
看来是打定了主意与叶家不相往来,谢贵妃也不勉强。只怕自己做个正宾到显得太过抬举了这小丫头,便与她商议由自己娘家的嫂嫂宣平候夫人过来替她插簪。叶蓁蓁一口应允,且含笑致谢,再不将这些虚名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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