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子岑三言两语与德妃说道:“母妃,何子岩简直罪无可恕。您怎么能够相像,所谓的鞑子胡虏竟都是些手无缚鸡之力的贫民百姓。刀剑无情,他们怎么能让自己的屠刀落到平民百姓头上。”
那一封封雪片般请功的奏折竟是这样的来头,德妃听着何子岑一五一十的述说,脸上一时悲伤一时气愤,一时又潸然泪下。她拽着自己领口上的垂珠流苏,气得捶胸顿足:“不意竟有这样的奸佞狠辣之人,简直枉为人子、枉为人臣。”
何子岑悠长一叹,有些激愤地说道:“为了一个东宫这主,便不昔朝无辜百姓开刀。这样的人,儿子不但要与他争夺到底,还要将他的罪名揭露,受他该受的惩罚。这也是老天开眼,孙将军与清风、明月等人发现了端倪。他若是真做了皇帝,遭殃的必定还是黎民百姓。”
德妃重重点头附和着儿子的话,又匆匆打开清风等人从前传回的信件细瞧,握着信的手连连颤抖,亦为清风与明月信中所写深深震撼:“浪子野心,便没有一丝人性可言。便是他真得了天下,淌着鲜血得来的位子,便不怕午夜梦回,无辜的冤魂找他索命。”
这样的事情实在匪夷所思,德妃将信一连读了几遍,依旧不确定地问何子岑道:“母妃仍是不敢相信,这世上怎会有如何丧心病狂之人。孙将军此次潜入榆林,可是真有什么发现?兹事体大,你们千万要有确凿的证据。”
“母妃放心,只为儿子与子岱不好出面,才有孙将军慨然应允。今次证据确凿,全拜孙将军忠君爱国的大义。”何子岑大略叙述了一番,叫德妃娘娘宽心。
☆、第五百三十七章 昭然
碎玉茫茫,飞雪凝霜比早间又大了许多。
何子岑踏雪行至青莲宫外时,墨色的大氅上已然结了银白的霜花。茯苓与菖蒲两个人十分伶俐,一个忙着替他除去外衣,另一个已然捧来手炉。连娟娘都笑意吟吟,为这位未来的姑爷端上一碗暖暖的莲子羹。
名份落定,何子岑如今成了青莲宫的娇客。娟娘亲自替他引路,进了陶灼华日常起居的暖阁,再替两个人将房门轻轻掩上。烛光朦胧,灯影下的人儿着了一袭娇艳的暖黄色,瞧得格外温馨,令何子岑心神一荡。
陶灼华抬头嫣然一笑,便就搁下手上的针线,极自然地递了个大迎枕给何子岑,温然问道:“既是从长宁宫过来,已经与母妃说了这件事么?”
何子岑点点头,感觉身上的寒气已经袪得差不多,这才在陶灼华的下首落了坐,又拎起炕桌上一只紫砂兰纹的莲瓣壶替自己与陶灼华各斟了盅茶。
上好的君山银针在杯间伏伏沉沉,何子岑的话语里略添了些懊悔的成份。
前世里让仁寿皇帝深受打击却又不得不牢牢捂住的必定是这件事情,成千上万无辜的边城百姓丧命,自己的儿子却是那个屠夫。
仁寿皇帝没有勇气将真相大白于天下,他只能匆匆立了何子岑为太子,结束了这场为时几年的夺嫡之争。钱将军可以以莫须有的罪名拿下,再寻个罪名处死,而何子岩却不可以。
前世的何子岩将叶蓁蓁纳入怀中,背靠着昌盛将军留下的人脉,自是大树底下好乘凉。仁寿皇帝生怕危及国之根本,无法将这几位将军们一网打尽,便不能将何子岩一伙连根拔起。
而何子岩带着叶蓁蓁远走蜀地,必定是谢妃连同这班武将的保命之策。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前世的何子岩未必没有谋反之心,只是时机并不成熟,仁寿皇帝又一力剪除着赵将军一班人的势力,他才不得不蛰伏蜀地,以图伺机而动。
因为有了何子岩这样的资本,便是何子岑君临天下,谢妃依旧满心不服,公然与已为太后之尊的德妃叫板。更是在大阮为大裕所围时,密令何子岩不要相助。
谢妃聪明了一世,却是糊涂一时,想不到自己后院里反了水。宣平候不愿助何子岩夺回皇位,而是自己觊觎起了这万千锦绣的江山社稷。
宣平候明着对谢妃千依百顺,暗地里却与瑞安联合制出了红衣大炮,彻底撕开大阮的国门。宣平候贼心显露,大阮国破城毁,谢妃无力回天,大约是悔恨交加之际,才会选择随着德妃娘娘以死殉国。
而对于何子岩举蜀地之力杀回大阮,何子岑与陶灼华都不认做那是他对故国的维护。何子岩发必是晓得宣平候爷明修栈道暗渡陈仓,恼羞成怒之下才做了那样的决定。他匆匆发兵,军队千里奔波,疲惫之际被瑞安所灭当在情理之中。
今世因为玄武等人的警觉,让榆林关的真相提前大白,不晓得挽救了多少无辜百姓的性命。何子岑再不能由着钱将军与何子岩在榆林关作恶,他说与陶灼华道:“幸亏得孙将军地形熟悉,军中尽有故旧,此次带回来几个人证。”
何子岩被仁寿皇帝困在京中,钱将军久不举事,孙将军与清风、明月二人商议,不能在此守株待兔,便分明开始了行动。
清风与明月潜入被钱将军军队包围的村庄,无声无息带出几位愿意随他们入京告御状的村民。而孙将军则秘密接洽了从前的旧部,想从军中搜寻些线索。
钱将军与何子岩行此丧心病狂之事,军中并非人人拥护,有些正直之士自然敢怒不敢言。有的军官称病、也有军士相约做起了逃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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