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不知该怎么补救,便见云秀已眉眼弯弯的笑起来,道,“我们这就算是互相认得了吧。”
他忙道,“嗯。”
云秀便笑道,“那我想吃麻团。”
他们便在桃花树下排排坐,吃麻团。麻团已凉了,味道却还好。外弹里糯,咬下去满口满舌的缠绵香甜,能从天灵盖香到心口窝。
不过到底凉了,不能多吃。
十四郎就又倒水给她喝,那水竟是热的。云秀便拿他盛水的银瓶来看,果然见是和手炉类似的东西,只是更细长些,内里还加了个能盛水的瓶胆——她在令狐十七车上也见过类似的东西,想是长安近来流行的器具吧。
他们坐了一会儿,云秀便问,“我不是仙女,是不是让你很失望呀?”
十四郎道,“不会——我早先没见过仙女,原也不知道仙女该是什么样子。”
“可是你总听过故事吧?黄帝遇到了仙女,仙女赐给他战无不胜的兵书。穆天子遇到了仙女,仙女为他指点迷途,引他去见西王母。还有仙女降雪为人间除秽,传授人草药医理…… ”
十四郎笑道,“你迷路落到人间,还要问我才知道我的名字,我瞒着你你也看不穿。所以我从一开始就觉着,你大概不是那么厉害的仙女。”他见云秀要恼火起来,便又不紧不慢的笑着安抚她,“不过,你只是个小仙女嘛,总要长大了才会变厉害。”
云秀心想这还差不多……但你瞒着我是什么意思?
便听十四郎又道,“可是我听说,仙人下一盘棋的功夫,人间几十年就已过去,连斧柄都烂尽了。要等你长大了,我大概早就不在人世了吧。所以我遇着你,就只觉着很开心——我的一辈子大概就只是你的一会儿功夫,可还是遇见了,真是好巧。如今知道你不是仙女,就更开心了——我不必担心你打一个盹儿,回来就找不见我了。为什么要失望呀?”
云秀好一会儿没说出话来。
想了许久,也只有一句,“我日后一定再来找你玩”,可以作答。
十四郎果然开心道,“说定了呀!”
云秀笑道,“说定了!”
忽又想起些什么,开心的炫耀道,“我给你准备了好玩的东西。”她便往袖子里拍六重花印,伸手进去掏。伸了一下没掏出来,又伸了一下——才发现乾坤袖根本没打开。她抬头去看桃花树——果然见上面有一枚六重花印。
六重花印同一时间只能有一个,没用掉之前,不能开另一个。
看来她到长安来见十四郎的这种随意门,是双程票。
她不好意思的抬头看十四郎,道,“你等着,我回去拿。”
十四郎忙阻拦道,“——你知道怎么回来吗?”
“嗯?”
十四郎道,“我看你好像很容易迷路的样子。而且不知道你们修道人的‘等着’,是不是跟我们凡人一样——在我们凡人这边,让人等着,是一会儿就回来的意思。”
云秀:……
“都一样啦!”
十四郎又笑道,“那不知我们的一会儿和你们的一会儿是不是一样长。不知上次碰面到现在,你那边过去了多久,我这儿可是足足过了快两个月呢。”
云秀:……
“我知错了……可是我也有在找你啊,只不过一时没找着罢了。谁叫你只告诉我排行的?长安城有多少十四郎,你知道吗?”
十四郎又眨了眨眼睛,似是有些愧疚,“……你一个个去问的啊?”
“那,那倒没有……可也很辛苦!”说着云秀自己先笑起来,又道,“怎么找到的,等我回来再和你说——总之一会儿我回去了,你就吹箫。吹完了若我还没回来,那定准就是又迷路了,你就不必再等我。若我回来了,那日后我们再想见面时,应该就能随时见了。”
云秀回到空间里,匆忙进屋取出她先前为十四郎做的烟炮塞进袖子里,便再度吸一口气,端正了姿态,去桃花树下弹奏求凰琴。
上一次回来之后,她便猜测,通往长安的随意门的开启,是不是她在这边弹奏求凰琴、十四郎在那边吹奏引凤萧,琴箫和鸣引起的。
但她哪里能知道十四郎何时会再吹箫?便不能验证。
这些日子她也独自弹奏过求凰琴,想尝试看看琴声能不能独立打开随意门。结果当然是一次也没打开过。可见光有琴还不行。
而这一次不同以往,她适才已叮嘱过十四郎,让他吹箫,眼下他们是在两边同时演奏的。
若随意门打开了,那么她的猜测也就初步验证为真了。若随意门没打开,就只好日后再对照比较,看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一曲终了,她紧张的看向桃花树——六重花印没开。
风过飒飒,枝舞花乱。
……
没有动静。
……
依旧没有动静。
云秀胡乱拨弄了一下琴弦,忽就觉着有些泄气。
她把袖子里的烟炮一颗、一颗的取出来。再看一眼桃花树——还是没有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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