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便将最后一枚烟炮远远的丢了出去。
烟炮落地后触发,响着风哨,缓缓升上了渺渺遥遥的夜空。
云秀起身,正准备放弃等待,回去睡觉的时候,忽觉出近处有银色莹光几不可查的一明。
一瞬间,空中火凤烈焰绽放。
云秀扭头去看桃花树,果然见树上六重花印星尘般辉光闪耀。
她不由自主的已绽开笑容,回身胡乱将剩下的烟炮一裹,塞进袖子里,便一头闯进六重花印中。
她明眸闪烁,噙着笑容,再度出现在桃花树上。
十四郎正失落的垂着眸子。似有感应的仰头,见云秀果然回来了,一瞬间也欢呼雀跃起来。
他在树下接着她,扶她落地站稳。
云秀先欢喜复又埋怨,“你是不是吹了好长的曲子呀?”
“嗯。”十四郎道,“就算这样,也直到我吹完了你才回来。”
云秀:……
云秀笑得直不起腰来。
“……下次你还是吹短一点儿的吧。”
她便拉他坐下,问道,“你就不问我,为什么可以凭空来去吗?”
十四郎缓缓眨了眨眼睛,斟酌着道,“我想你们修道人,大概都有些秘不示人的神通,不喜欢旁人追问。”
云秀:……原来太体贴、太善解人意了,也会造成隔阂啊。
她便笑起来,“日后你有什么想问的,就直接问我嘛。我们都认识了,都互通姓名了,都约定日后还要见面了不是?我若觉着不能告诉你,自然会直说,‘这是不传之秘,不便告知’啊。”
又向他解释,“其实不光你有引凤箫,我也有一张琴,名为‘求凰’。上次见着你时,我正在那边弹琴,忽瞧见面前出现了一扇门。推开门进去,就到了你面前。这次弹琴时,就见那扇门又出现了。”她便向他解释他们两个手上琴箫的来历,又道,“我猜你的琴和我的箫,是一对儿仙器。你在这边吹箫,我在那边弹琴时,就能把两个院子连起来。”
十四郎道,“可是我并没有看到什么门啊。”
云秀便指着身后树干上的六重花印,道,“这里,你能不能看到一个像花儿似的东西?”
十四郎仔细的盯了好一会儿,道,“……看见了会怎么样?”
云秀先是讶异,随即欢喜道,“那就是门!能看到,说明……”她一时也想不出来,这到底说明什么——毕竟这是专属于她的空间的标志,除她之外,目前还没遇到过旁人能看见。但欢喜之情也是真的,她便强行鼓励他,“说明你也有修仙资质!”
十四郎眨了眨眼,道,“可惜我什么也没看到……”
云秀:……
“那,那也没关系。就算看不到,也不是说你就没修仙资质。”
十四郎想了想,只笑,却不说话。
云秀觉出他并不想说这些,便有些失落。但人各有志。他不喜欢,不也没规劝云秀不要修仙吗?
但保险起见,还是又小心的问了一句,“我们还是朋友……对不对?”
十四郎道,“……我没修仙的资质,你也不嫌弃我对不对?”
云秀忙点头,“不嫌弃,不嫌弃!我最喜欢和你玩了。”
十四郎便也弯了眼睛笑起来,道,“我也是!”
他们只弯了眼睛看着对方傻笑,还是云秀先想起来,赶紧从袖子里掏了烟炮出来,道,“我请你看凤凰呀。”
她便将烟炮搁在地上,拿线香点了。
而后拽着十四郎赶紧躲进亭子里去。
那烟炮便拖着悠扬的风哨声,高高的升起来了。十四郎先是惊讶,但见那火尾渐在空中拖出金红色的火凤,宛若直冲九霄般的昂扬而高贵的身形,渐渐便被迷住。那哨声渐悄。万籁俱寂的一瞬间,万千火光盛大绚烂的爆裂开来,宛若涅槃凤凰炽热无匹的焰羽。爆裂声春雷般震动了苍穹,那火凤也登峰造极的炽烈着。
然而炽烈之后,随即便凋零殆尽了,只留空中五色祥云,久久不散。
这时,他嗅到了和云秀身上相似的梵香。更庄重浓烈些……可还是云秀身上的更好闻些。
他不由看向云秀。
云秀犹自仰望着苍穹,她放了那么多枚烟炮,再没有比这一枚更好看、好令人心神激荡的了。
果然烟花是要两个人一起看的。
她不由自主的把住十四郎的胳膊,眼眸如星辰般明亮快活的望向他,“好不好看,好不好看?”
十四郎缓缓点了点头,道,“好看。”
不知为什么,他忽然有些想哭。
——那一年,他阿娘将引凤箫交到他手上,道,“我就在这箫声里。你若想阿姨时,便吹箫吧。可千万不要哭啊。纵然要哭,也千万别让人看见,会被笑话的。”她本是贤妃的侍女,从来不许他叫她阿娘。哪怕是私底下,哪怕她就要去世了,也只称自己做阿姨。
他便哭着问,“可我怎么知道阿姨听见了没有?”
她便说,“嗯,那我们就约定吧。等你的箫声引来了凤凰,便是阿姨觉着你已经长大了,能安心的离开了,所以化作凤凰来同你道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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