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叔今日捕了一大筐鱼回来,与众人商议着晚上办个烤鱼宴,让济民院众位贫苦人家能苦中作乐一番,鱼叔将满载肥鱼的竹筐扔在院中,众人便欣喜地围了上来,鱼叔转头对老嬷嬷夸道:“老夫人,您编的筐子可比我以前用的结实多了!”
老嬷嬷摆摆手谦逊道:“哪里哪里,我们家乡那儿都是这么编筐子的,筐子要拿来干很多事情呢,不结实可不行。”
无异帮着诸位长辈打整着烤鱼架子,好在人多力量大,大家又闲得没事,三下五除二便弄好了一切事宜,只等夜色降临。
忽而大门被一股强烈的力量撞开,若是没有门轴,这门恐怕早就飞出几十米远,众人惊呼,定睛一瞧却是阿全等人急急忙忙跑了回来。
无异警惕地抓起腰间悬着的半截枪头,霍离秋缓步上前按住他的肩,劝他冷静些。
阿全一进门便嚷着要喝水,夺过小妇人手中的茶壶便一饮而尽,爽声道:“痛快!痛快!”
鱼叔见不得年轻人咋咋呼呼的,皱着眉头道:“干什么去了跟个土匪似的!”
阿全眼睛滴溜溜地转着,止不住兴奋之意,畅快道:“唉唉,叔可别不信,我今天出去啊,揍了玄兵!”
听闻玄兵二字,众人又怨又惧,连忙追问着阿全,阿全见众人来了兴趣,立马激动地将茶壶抛了出去,阿祥赶紧三步并作两步地冲过去接住,嘴里刚骂骂咧咧的,边听阿全道:
“提起来就是气!你猜我今天出去遇见啥了?两个玄氏的人渣在侮辱一个小姑娘!那我怎么能忍!直接拎上两块板砖就上去砸脑袋了,只是那小姑娘吓得直接跑走了,我怕惹来别的麻烦,就赶紧跑回来了……”
阿祥全程绘声绘色地讲着,引得众人听得津津有味,越发义愤填膺。
“这简直就是禽兽啊!”
“阿全你做的没错!要是我,我捅死那些龟儿子们!”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
无异蓦地热血上涌,将手中的枪头攥紧,转头决然道:“嬷嬷、前辈,我出去练武了,晚饭就不吃了!”
话音未落,这年仅十岁的小孩儿便一溜烟跑远了,任谁都拦不住。离秋远远望着他瘦小的背影,想着近日见他刻苦习武,对自己要求严苛,竟与年幼的简弟如出一辙,一时心绪颇多,转而对嬷嬷轻声道:“无异是个好孩子。”
老嬷嬷无奈地摇摇头,遂又叹了口气,唯有她知道,阳光的背后总有一道阴影,年纪轻轻便已背负太多,以至于时时刻刻学着强颜欢笑……
“无异从小就是个命苦的孩子,现在只有我这个老不中用的东西陪着他,也不知道能陪他多久……”嬷嬷伸出手来抹了抹眼窝里的泪,离秋心中感喟。
此时阿祥从叽叽喳喳的人群中挤了出来,举着阿全的胳膊大呼道:“啥也别说了!打了玄贼就是好事!今天咱们大家伙儿就好好庆祝庆祝!”
院里顿时响出一呼百应的气势,霍离秋在边上远远瞧着,也觉得心头一暖,抬手轻轻碰了碰脸上的疤痕,已经慢慢开始结痂,她忽然觉得眼下的生活还不算太糟。
夜幕降临,烤鱼宴自娱自乐地进行着,气氛火热,霍离秋坐在老嬷嬷身边,忍不住开口道:“听您的口音不像是中原人啊。”
老嬷嬷犹豫几分,还是无奈地坦诚道:“实不相瞒,我们祖孙二人是北原人,只因受玄氏迫害不得已逃难到此处,唉……”
霍离秋哑然,世上颠沛流离的苦命人多了去了,她又算什么,想至此处,离秋温声劝慰道:“都过去了。”
嬷嬷见她脸上虽留了一道疤,但也是面容姣好,平日的性格恬静不噪,还怀着一身高深莫测的武功,关切道:“姑娘看起来也像个名门闺秀,不知何故流落至此?”
霍离秋摆摆手,微嘲道:“嬷嬷说笑了,我跟名门闺秀倒是没什么关系,只是空有一身拳脚功夫,不想当个废人罢了。”
嬷嬷似是颇为满意地颔首赞同,回忆蓦地流淌出来,只见老嬷嬷凝望着眼前的篝火,娓娓道:“好,真好,听着你这话就想起了年轻时候的我……我们以前住在草原上,我自幼就跟着家里的父兄骑马射箭的,没个女孩儿样……”
言语中不断掺杂着零碎的笑容,霍离秋听着老嬷嬷巾帼不让须眉的年少故事,无限神往,禁不住也露出微笑来。
一老一少聊得畅快,不知不觉,夜色渐深,烤鱼宴已近阑珊。
嬷嬷四处张望一番,忧声道:“这么晚了,无异这孩子怎么还没回来?”
无异并非一个没有分寸的孩子,如今时辰已过,迟迟不归恐怕是遇上了什么事,霍离秋知道嬷嬷一贯爱孙如命,便自告奋勇出去寻无异。
然而就在离秋走后不到半个时辰,济民院就被玄兵重重包围起来,众人是插翅也难逃了。
67 血纹
霍离秋沿着小溪左右张望着,澄澈的溪水倒映着浓郁的夜色,将四周衬托得格外静谧,她渐渐放慢了脚步。
恰好此时无异从下游缓步而归,只是脸上无精打采,还携着一丝丝的疲惫,见到霍离秋在溪边等他,心中踌躇,随后还是恭敬地上前来行了个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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