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威一时哑然,不情不愿地放弃了追问,洛绍兮将手中的折扇徐徐张开,逗趣道:“威少爷若觉得我无趣,我大可再给少爷您演一段背叛。”
“不用了。”玄威龇牙咧嘴地吐出三个字来,笑容变得格外扭曲。
吟香阁寂静无声,宇文无异轻车熟路地溜了进来,霍离秋悄然跟在他身后,警惕地观察周围的风吹草动。
渺渺看见无异的一刹那,所有的惊惧都化作无尽的泪水,使得精疲力尽的她扑向他的怀中,难受得说不出话来。
无异见她比七夕时憔悴了许多,只好伸手摸着她的头,宽声道:“没事了,今晚我一定带你离开。”
霍离秋见她浑身颤抖不息,手里死死攥着一把匕首,好似遇上了什么穷凶极恶的事,担忧道:“还能走么?”
渺渺倚在无异怀中委屈地点了点头,霍离秋想着事不宜迟,唯恐又像七夕那样出什么岔子,赶紧将这位新夫人的一双鞋假模假样地放在阁外的井口处,编一出投井自尽,就算玄威死要见尸,也只能沿着地下河找上十天半个月,最后无功而返。
哪怕明知是假,也要让真死无对证。
三人沿着洛绍兮给定的路线一帆风顺地绕出了玄府,将至门口,无异率先探出个头,大致摸索清楚三鬼和楚是夜埋伏的方位,霍离秋则小心翼翼地掩护着身后脸色苍白的玄渺渺。
“大当家果然厉害,这边的玄兵都被清得差不多了。”无异见门外便是一片清明世界,心中莫名欢喜。
霍离秋瞄了他一眼,见他还跟孩子似的藏不住眉间的喜色,心中感喟。
她与无异来到东原后,已经有太多意想不到的事真真切切地降临在身旁,拨云见日,雨过天晴,曦城之名倒也不失为一个吉兆——晨曦,一日之始。
这一刻,她忽然有些明白六年前涯潇湘口中的“从头再来”究竟有何深意。
经年累月,总归是为了有朝一日的东山再起,其实每个人都不曾原地踏步。
三人前前后后地踏出了玄府的门,湖心楼遥远的戏腔幽幽地流转而来,霍离秋正欲朝埋伏的义军放出一个信号,只一瞬,冰凉的利器从后背毫不留情地刺了进去——
疼痛感反倒让离秋陷入一丝恍惚。
血肉翻搅,气力流逝,眼前的东西都开始变得模糊不清……
直到玄渺渺冷漠地将匕首奋力拔出,夹带出滚烫的鲜血,一推搡,霍离秋往前踉跄了一步,没有防备地跪倒在地。
“你……”离秋皱着眉头,有气无力。
当宇文无异转过身来时,眼前的一切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记不得自己一声“阿姐”喊得有多撕心裂肺。
玄渺渺双目无神,两只手紧紧攥着鲜血淋漓的匕首,尚在发抖,嘴里咬牙切齿道:“我要报仇……我要报仇……”
宇文无异将霍离秋护在怀里,看着阿姐背上的伤口,触目惊心,难以置信地仰起头来望着渺渺:“你在干什么?你在做什么!!”
渺渺浑身颤栗,悲哀与怨愤交织,她进退两难,神智似乎有些不受控制。
“我要报仇……”
这四个字被反反复复地念着,她已然陷入魔怔,纯澈的眼眸彻底沦为漆黑,蓦地,她张牙舞爪地扑了过来,手上的匕首肆意挥舞着,想要赶尽杀绝。
无异迅速反应,带着离秋侧身一躲,旋即迈步向前拦住突然发狂的渺渺,抽手击飞匕首,斥声道:“玄渺渺!你疯了吗!”
“无异……”霍离秋已经说不了一句清晰完整的话,她知道肯定出了什么事,但无论如何,不过是自己挨了一刀,不值得让两个孩子再度撕破脸皮,“她没错……”
无异鼻头一酸,转而对挣扎不休的渺渺颤声道:“你听到了吗?你要杀的人还在为你说话!”
“那又如何!我不需要这种伪善!如果不是她挑拨离间,爹爹就不会死!我就不会来到这个鬼地方!我就……我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像是积蓄许久,渺渺冲着无异歇斯底里,根本无法冷静下来,眼神里泛着杀戮的光,不断地控诉着、发泄着。
她在无异手臂上抓出好几道血痕,他却仍旧死死拽着她,无论他如何苦口婆心,眼前人已经深陷在虚妄中,再也回不来了。
霍离秋勉强撑着站了起来,可当她试图清醒起来时,血灵裂变不期而至,伴随着后背的疼痛,这一次,几乎真的要了她的命。
霍离秋在失控的痛楚中昏厥过去,宇文无异只觉得天都快塌了,而渺渺仍在拼命挣扎,誓要与霍离秋同归于尽,无异哀莫大于心死,愣神间,渺渺咬在他的肩上。
“你说得对……当初我不该救你……”
无异沉声一句,渺渺停下了挣扎,她的泪水浸染了他的衣衫,两人的目光再也无法交汇。
120 后悔
“我恨你……”渺渺仰头望着他,浮肿的双眼越发混沌,嘴角却莫名扬起一个苦笑,她不舍地退却几步。
无异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的无力都藏在心间,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之前不是还好好的么?就算她要怨要怒,曾经一颗赤子之心,又怎会是现在这般嗜血模样?兜兜转转几圈,他已然分不清过去和现在孰真孰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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