渺渺恍惚地摇摇头,疾速抓起地上的匕首,再度急躁地袭了上来,宇文无异就这么决然地将自己送到了刀尖上。
匕首在即将刺入胸膛的时候顿住了。
渺渺拼死想要挽回一双失控的手,她在和腐蚀的意志作对抗,不死不休,终于,如同逡巡在深渊之中探出一丝光亮,她恢复一丝清醒。
“无异……哥哥……”
宇文无异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心头翻搅,而身后的霍离秋还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他进退两难,可至少心里还清楚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无异俯身拾起阿姐手中的信号,毫不犹豫地送上云霄,霎那间,空中炸开一簇斑斓的烟花,仿若回到七夕之夜,熙熙攘攘的花灯大街上两人相望的情景。
体内的蛊虫仍在肆虐,一瞬间侵蚀了渺渺所有意志,分明与无异只有一步之遥,她却扛不住黑丹的威力,彻底沦陷在倾泻而出的愤怒之中。
空中尚有青烟袅袅,埋伏的义军已经动身前来。
玄渺渺被蛊虫折磨得精疲力竭,怨恨登顶的一刻,她紧握的匕首忽而调转了方向,径直刺进自己的心口。
“渺渺!”
鲜血缓缓淌出,乌黑之中,一只蛊虫活蹦乱跳地挣扎着,宇文无异这才顿悟一切的来龙去脉,愤懑出手结束了蛊虫的性命。
“都怪我……前几日我就该带你走的……我不该拖到这个时候……我……”
宇文无异将渺渺揽在怀中,见她脸色惨白、奄奄一息,从未有过的自责感涌上心头,已然是语无伦次。
他还以为她冥顽不灵,他还以为她无可救药……他自以为是的事情太多了,如今不过一事无成罢了!
“玄威这样做……就是为了让我对你们下手……也为了让我死心……从此成为一具行尸走肉……乖乖留在他身边……”
“无异哥哥……其实我早就……早就不恨了……”
渺渺嫣然一笑,好似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只是她有些乏了,她知道黑丹之毒无从解除,唯有以死告终。
宇文无异见身后义军靠近,赶紧将渺渺抱了起来,想要为她寻一条生路,可渺渺只是静静望着他,不肯为自己多争取什么。
她看着他的侧脸,就像东去河畔初见那日,她惊慌失措,却在他靠近的一刻找回了所有的安稳,从此便铭记于心,再难忘怀。
至善至纯,如流水般澄净。
她越发后悔了,后悔自己为什么偏偏信了那混乱不清的黑白,却不相信他这个活生生的人,那日在东郊码头,如果她可以悬崖勒马,事情会不会转入另一条光明大道?她是不是可以名正言顺地做自己想做的事,过完自己永不后悔的一生?
只可惜为时已晚,她原本不在乎自己姓甚名谁,最后却还是在乎了,并为此付出了难以挽回的代价。
“叶统领!大哥!你们快救救她……快救救她!”无异冲着不远处奋力高呼,生怕再像以前一样拖累,最终什么事都耽搁了。
话音未落,渺渺衰微的呼吸戛然而止,嘴角含笑。
宇文无异手忙脚乱,跪倒在地试探着她所有的生机,可一切都明明白白地告诉他——她已经离他而去。
“渺渺?渺渺!你说话呀……”
无异第一次察觉到无力感在全身蔓延得如此彻底,将他瞬间击垮,他就像曾经的她,眼泪成海却无济于事。
楚是夜万万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他看见离秋重伤倒地无人理会,一时来气,径直掠过宇文无异奔向离秋,她已然气若游丝,楚是夜不敢过多耽搁,背起离秋便擅自离开义军,任谁也喊不回来。
叶承泰只好留下来处置眼前的事,又朝着湖心楼的方向释出一个信号,但愿玄府里的洛绍兮能有所察觉。
鬼门关口,阴风凛寒,勾栏上的戏已至尾声,伶人高唱,鼓点由密集转为绵长,湖心楼众人响起掌声一片,盖过楼外的异动。
洛绍兮抚着扳指,渐渐有些心不在焉,玄威仰头望着夜色朦胧,想必戏里唱罢,戏外也唱得差不多了,于是招呼着崔管事去吟香阁请八小姐。
洛绍兮有所警觉:“这么晚了,何必再去打扰夫人?”
玄威抓起一串葡萄塞进嘴里,用力地咀嚼,吐出残渣一片,笑道:“洛二哥,这你就不懂了,今日这出戏,八妹才是点睛之笔。”
“可是戏已经演完了。”
“没有!没演完!我还活着,这戏就永远演不完!”玄威突然动怒,一掌覆去席上大半的碗盘,龇牙咧嘴地瞪着洛绍兮。
洛绍兮缓缓起身,脸色僵冷下来,沉声道:“二十年,早该结束了。”
“你终于忍不住了?你终于想要杀我了?哈哈哈哈洛绍兮你藏不住了!”玄威放肆地讥笑起来,在洛绍兮面前耀武扬威道,“你想怎么杀我呀?你根本杀不了我!”
洛绍兮缄默不语,看着他像一个跳梁小丑,随心所欲地使唤着崔管事召来一群护驾的玄兵,在湖心楼里指手画脚。
洛绍兮长叹一声,乾九很快明白二爷的意思,一声令下,所有玄兵的矛头纷纷转向了玄威,局势眨眼间扭转,湖心楼沦为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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