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可笑了,现在想来,什么一厢情愿,我不过是在取悦自己。”
“霍姑娘或许不信,绫儿临到最后一刻,眼里也只有大少爷。”
“而我,什么都不是。”
……
霍离秋走出囚帐许久了,秋夜的萧瑟还在身畔肆虐,她没有回头,身后数百米开外的囚帐已是人来人往,看管俘虏的兵卒没想到自己随意摸了把鱼回来就变了天,正急得四处奔走,鬼童和几个主将也闻声赶了过去。
楚是夜将拴在暗桩边的小红牵了出来,也不敢开口惊扰神思缥缈的离秋,陪着她一言不发地在郊外徒步走了数里。
远处的天鸿城里灯火煌煌,郊野的空气还弥漫着南郊流出来的血腥味,裹挟着泥土的清香,教人辨不清是生是死。
“是夜,待战事终了,我想去一趟南郊墓地。”
“好,我陪你去。”
军营的消息很快一传十十传百地送到了前线,引得将士们窃窃私语。
宇文无异还在营帐中等着大夫前来为他换药,手里攥着一叠旧纸,上面密密麻麻地抄写着当初在玄霆麾下学的杂七杂八的东西,不到一年,已经翻得不成样子。
帘缝里冷不丁地冒出一个头来,瞧见宇文无异正悉心揣度手里的东西,便蹑手蹑脚地走上前去,将药箱放在了桌上。
无异顺势将受伤的胳膊抬在桌上,微微偏过头来谦和道:“麻烦了。”
岂料这大夫鬼鬼祟祟地撤了几步,缩手缩脚地从药箱里翻出纱布和药膏来,宇文无异瞥见这做贼心虚的作派,索性放下手中的纸卷,趁机拽住大夫的手喝道:“什么人!”
“我我我!”阿心赶紧求饶,毕竟她可拧不过这位天生神力的小皇帝。
“怎么是你?”无异愣愣地撒了手,但见她既提着药箱前来,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暂且认了这位半吊子的大夫。
“还不是宇文大人日理万机的,从东原回来也不找我叙叙旧,平日见了我更是扭头就走,还以为有什么血海深仇呢!我只能腆着脸来找你了!”阿心说得义愤填膺,将染血的旧纱布连拽带扯地扒拉下来,宇文无异差点没痛死。
“大姐你轻点!”无异真是心服口服,再也不敢摆出趾高气昂的派头。
“好好好……”阿心俯下身子努力地一本正经,但亲眼见到无异手肘上这条细长的口子时,她的心头还是忍不住咯噔了一下,“到底是谁给你伤成这样?”
133 宿敌
“你以为打仗都跟逛菜市场似的?只要跟你立场相对,谁把你脑袋砍下来你也无话可说……”无异催着阿心麻溜些,别将心思放在一些板上钉钉的事情上面。
阿心哼了哼鼻子,想这宇文无异还真是性情古怪,要不是两人朝夕相处了六年,彼此如至亲一般,她早就抡起药箱子揍人了,根本不会在此一心一意地伺候着。
“大人说得是!”
阿心没好气地拽下一大截纱布,翻来覆去将无异的手肘裹成了大粽子,还颇为沾沾自喜地欣赏着自己的杰作,无异原本望着纸卷发愣,没想到一回过神来,自己的胳膊就变得僵硬如铁,丝毫不能弯折,当即无奈道,“阿心女侠,您能不能不添乱?您把我包成这样,我还怎么活动?”
“喂喂,你不要狗咬吕洞宾啊,”阿心真想又给这浑小子补上一刀,不情不愿地收拾着桌上残余的东西,“再说了,玄霆都死了,没人跟你争,你自个儿养着吧!”
“你说什么?”
无异骤然起身,心底像是有什么东西碎了一地,转瞬间已是鲜血淋漓。
阿心眨了眨眼睛,满脸惶惑,还以为他什么都知道了才会在营帐里睹物思人,没想到他几乎成了南郊最后一个知道的人。
营帐内陷入一丝缄默,宇文无异愣怔良久,终是从惊愕中清醒过来,他早该明白,自从他将长戟从玄霆右肩里硬生生抽出来,结局就不会是喜闻乐见的。
他陡然间失去了行动的气力,徐徐落座,竟不敢伸手去碰那一叠纸卷,宇文无异扶着额头陷入凝思,阿心见他黯然失神,忍不住劝道:“我知道,你曾经在玄霆身边待过一阵子,当时虽然是想混入刺客宗探探消息,但人又不是铁石心肠的,总归有些感情,如今要拼个你死我活……你别往心里去。”
无异没有吭声,眸色黯淡,别扭地用拇指在眼角处遮掩一番。
阿心双手无意识地拧着药箱袋子,站在一边不敢妄动,她本是日夜盼着他和阿离师父从东原回来,不曾想盼天盼地只盼回了无异一个人,而他也变得不一样了,阿心略显沮丧,却迟迟找不到机会同他好好聊聊。
宇文无异深吸一口气,旋即将烛台下垫着的宽盒子取了出来,将纸卷悉心地放了进去,大有尘封之意,就当是红尘路漫漫,少不了一些刻骨铭心的擦肩而过。
“行了行了,你快回北岸歇息吧,大晚上的,你一个姑娘家赖在我这里像什么样子?”无异冲阿心挥挥手,顺便抄起一本兵书煞有介事地看着,目光游移之处发现阿心像个木头人似的站在原地不动。
再一抬头,却见她头顶怨气、双眸含威地望着自己,仿若下一秒就要扑过来大开血盆之口,无异赶紧合上兵书抱在怀里,疑惑道:“你这是什么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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