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昏暗,昼夜颠倒,狂风骤雨,洛神山庄的后山上更是被暴雨无情侵袭,凹陷处都形成了洪流,一个瘦弱微小的身影在后山上艰难跋涉着,终于来到后山最高处的悬崖边上。
瘦弱的身影在风雨中颤颤巍巍,暴雨让他睁不开双眼,不过这满眼的洛神山庄之景,他根本就没兴趣看,甚至十分仇恨。
但他还只是一个六岁的孩子。
“娘!你在哪里!”他站在崖边嘶吼着,然而他声嘶力竭却被风雨声完全湮没,他自母亲被抓走便再也没有吃过饭,脸色苍白的他觉得头脑眩晕,好像要死了似的。
他忽然无力地跪倒在崖边,所有的心碎和无助在天地之间显得十分可笑,此刻的他泪如泉涌,在崖上抱头痛哭。
洛绍兮不过一介书生,在这种天气下亡命地奔到崖上,几乎快折了半条命,但看见崖边的阿夜,便振作起来,呼道:
“阿夜!快回来!那里太危险了!”
“你别过来!”
阿夜大叫着,他小小的身躯还要拼命地承受着暴风雨中的歇斯底里。
“洛绍兮!我恨你!还有那个老不死!我恨你们!你们出卖了娘亲,出卖了四个小姨!”
洛绍兮见他在崖边摇摇晃晃,稍不注意就会失足掉落,心头十分紧张,无奈道:
“阿夜,你还小!很多事你不懂!你先回来,回来什么都好说!”
乾九带着一帮侍卫也登上了铭爱崖,见到夜少爷的处境更是无从下手,他叫道:
“夜少爷你不要做傻事啊!有什么气冲着乾九来发!”
阿夜只是十分悲伤地看着乾九,他是母亲和舅舅洛绍兮亲自为自己挑选的贴身侍卫,小小年纪拳脚功夫了得,为人识大体,对夜少爷更是忠心不二,可惜了……
不过愚忠!
阿夜已经听不见其他人的言语,大雨给予他最安全的屏障,他觉得好累,每天锦衣玉食、养尊处优,在乱世之中根本毫无用处,这些富贵人家只会明哲保身,为保荣华而不惜丢弃尊严,也正因如此,玄虚宫才会愈发猖獗。
“爹!娘!阿夜来陪你们了!”
阿夜闭上眼睛,摊开双手向后倒去,任自己坠入无边的虚无,耳畔都是风声雨声,却又渐渐幻化成无休止的缄默。
他的身躯还在颤抖着,原来面对死亡,他还是会情不自禁地发抖,但都不重要了,他从未如此迫切地想要摆脱现有的一切,爹,娘……
“夜少爷!”
“阿夜!”
这场暴风雨连下了三天三夜,许多地方都被洪水淹没,整个武林陷入战败后的无力,忧伤如瘟疫一般不断蔓延。
玄虚宫夜夜传出女人凄厉的惨叫声,守候在旁的士兵们全都头皮发麻。
一个银色披风的面具少年躲在宫内一角默默地注视着,眼神复杂……
十四年,转瞬即逝。
“上回说到,这北原呐,大多时候都是晴空万里,极目远眺之下那叫一个气势磅礴!
北原之北是鲜有人烟的极北雪原,有一个神秘的部落,信奉远古天神,爱观星象,世世代代,诚惶诚恐,连姓氏都是占卜而出——玄氏。
听闻某夜星空似有异变,部落的圣陵里传出婴儿的啼哭声,整个部落闹得人心惶惶……
五年后,雪原一道血光直冲云霄,其后的事情像洪水猛兽一般,搅乱了整个江湖。
这个部落举兵南下,一夜之间端了北原统治者的老巢,还将整个皇族上下屠了个遍,尸横遍野,血染苍野,偏偏天公又不作美,不肯下雨遮掩一番,不出几日,北原上便没了生气。
由南到北,北原的每一处,都是血光。
哎呀呀,太惨了,太惨了。
部落在统一北原后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庆祝宴会,庆贺了三天三夜,结束之时不知施展了什么妖法,刹那间,一股强劲的雪岚从极北的雪原南下,将整个北原湮没在茫茫雪雾之中,叫人分不清东南西北。
又不出几日,这茫茫雪雾之上竟然腾空造出了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
世称,玄虚宫。
随后这二十年来,玄氏部落不断扩充自己的实力,还将西原恶名昭著的刺客宗纳入门下,成为江湖上又恨又惧的头号势力,野心十足,大有侵吞整个天下的意思。”
一张长木桌,一本泛黄的小破书,一位老者坐在一把老旧的藤椅上,说至此处还喝了口茶,止不住地摇头。
说书人在天鸿城说书已经有些时日了,每天都有许多人慕名而来,听得津津有味,今日谈起了这段江湖往事,更是让人深陷其中,难以自拔。
“先生!听说中原曾举整个武林之力去讨伐玄氏,结果呢?是不是把玄氏打得落花流水了?”一个门牙还没长齐的小少年挤在人群缝儿里满怀期待地抛出这个问题。
“哎哟你这个傻孩子,看看现在江湖乱七八糟的样子就知道,结果肯定是不好了!上一任武林盟主广招英雄好汉,集结了一支反玄虚宫的大军,你还别说,第一次真打赢了,没想到第二次就……全军覆没!唉!多少条江湖好汉的性命哟,这盟主一家算是一世英名尽毁,后来就落魄潦倒了……”
老者又是一阵摇头叹气,不忍再说下去,手中一碗清茶也凉了许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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