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硬着头皮下了轿,勉强笑道:「陆姐姐真会开玩笑,怎么把我诓到这里来了?」
陆微笑道:「咱们进去说话。」不由分说拽了她,直走到二楼最偏僻的雅间,关了门笑吟吟道:「王妹妹,你姑妈到处说已经跟我家议好了亲事,年内就要娶我过门,你知道吗?」
王玉宁垂下眼,道:「恭喜姐姐。」
陆微哂笑,道:「明人不做暗事,这事究竟如何你我都很清楚,我只是替王妹妹不值,金尊玉贵的女儿家,先是被人当枪使,如今更要过河拆桥,将你一脚踢开了!」
王玉宁脸色白了一分,垂头不语。
陆微又道:「我不会答应这事。」
「如今京中已经传遍,你不答应也得答应,除非你不要名声了。」
陆微浅浅一笑:「我不在乎名声,要是能因此不需要嫁人就更好了。不过妹妹,如果你有心嫁给赵昱,我愿助你一臂之力。」
王玉宁心中一动,本能地问:「你有什么条件?」
陆微摇头道:「没条件,我不想嫁赵昱,帮你嫁过去就是帮我自己。」
王玉宁抬起头,向着陆微展颜一笑:「好,我信你。」她慢慢将手中的点心匣子放在桌上,道,「我与你无冤无仇,本不想算计你。但我姑妈说,若我听话助她,那么等你嫁过去之后,她会让表哥娶我为平妻,哪怕我想嫁给别人,她也给我出嫁妆。若是我不听话闹起来,她就把我送给人做妾,让我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陆微淡淡说道:「不用跟我说,我对这些没兴趣。」
「可我想说。」王玉宁眼中透出一种怪异的执拗,这些话她憋了很久,早想一吐为快了。这些日子她在肃宁侯府做什么,她父母不是没有觉察到,她在苦闷之极时也曾向母亲求助,可她母亲却说,即便是在肃宁侯府做妾,也是吃香的喝辣的,有什么不满足?王玉宁冷笑,同样都是女子,凭什么陆微被人求着做妻,她却要上赶着给人做妾?除了出身,她哪点不如陆微?可是出身不好还不是怪那对没用的父母?
当然,最可恨的就是王氏,明明也是王家的女儿,攀上了高枝就把王家女儿当成泥土,非要狠狠踩上几脚才罢。
她咬着牙,苦笑道:「你是锦绣丛中长大的,哪里知道我们这种寒门小户的苦楚?嫁给平民我不甘心,富贵人家又不可能娶我做正妻,好容易有个表哥,结果他还想着攀你这根高枝。陆微,你有个好爹娘,省了多少事。」
陆微道:「如果我爹娘能够活过来,我宁愿做平民百姓。」
王玉宁嗤笑,道:「你也就说说罢了。」跟着脸色一正,道:「我姑妈这些天一直在筹划什么,但她不肯告诉我,约莫是怕我心怀怨恨破坏她的计划吧,不过我想,应该是针对你的。奉劝你近来最好别出门,我姑妈这个人,可是从来都不讲究礼义廉耻的。」
陆微浅浅一笑:「我若是不出门,你姑妈的计策可怎么奏效?你又怎么能抓到机会嫁给你那好表哥?放心吧,我这些天该干嘛就干嘛,你也如此,有机会的时候你只要使劲抓住就好,其余的,我帮你想办法。」如果王玉宁足够聪明,就想办法坐实了与赵昱的私情,她会替王家撑腰,一定要让王氏迎了这个儿媳妇进门。
王玉宁看着她云淡风轻的模样,目中的妒忌一闪而逝。她低下头,掩饰住嘴角阴险的笑容,王氏以为瞒过了她,但其实她已经猜到了不少,只不过,她不准备告诉陆微。
她无声地笑着,你们去打吧,最好打得头破血流,我只坐等着收好处。
七月初七上午,刘家诗会正式拉开序幕。
诗会的地点选在刘家的月西园,此处乃是太后赏赐给刘大家的别业,占地广大,秀丽雅致,园中有一脉活水从山墙下引入,绕着整个园子蜿蜒而过,水流经处依着地势或是栽花,或是种树,或是点缀假山凉亭,装饰的烟笼雾罩,景色堪比江南,在京中是排在前几名的好园子。
陆微在园门处下了车,便有仆妇引着进园,一直到了姑娘们休息的一处院子,杨妙清早已坐在里面,一见她就奔过来,惊喜地说:「你的伤好了!」
陆微不自觉地摸了一下额头,笑道:「好了。」确实是好了,一点疤都没留,那个碧玉膏意外地好用。
刘妤匆匆忙忙走来,对她说:「我今天得各处照应,怕是顾不上你们,你们自己留神,有事就打发丫头来寻我。」
陆微知道今天她这个做东主的最忙,遂笑道:「你快忙去吧,不用管我们。」
她们正说着话,便见王玉宁走进门来向陆微一颔首,似乎有话要说的模样,陆微正要过去,忽然凑过来几个素日相熟的女子围着她问为什么这几日没上学,等她脱身出来,王玉宁早已走的远了。
诗会在水闸边矮坡下的凉棚里举行。今日是伏天里难得的凉爽天气,众女都兴致勃勃,刘大家也准时到场,亲自拟了题目,乃是以夏日即景为题作五言绝句一首,限十四寒韵,并亲手点了一支梦甜香,约定香尽时便要交卷。
众女子一时都凝神思考起来。
陆微心思不在作诗上,她胡乱写了四句应景,放下笔向王玉宁看去,王玉宁觉察到她的目光,冲她古怪的一笑,似是讥讽又似是得意,陆微立时警惕起来。
一炷香燃尽时,刘大家正要收卷评判,忽见刘妤的二哥刘斯林走了过来,尽管他不敢往众女子处多看一眼,刘大家却已经皱起眉来,不等他走近便道:「明知这里有诗会,你过来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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