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嘴一张,慢慢品尝。
程皇后满脸欢喜,「臣妾就知道陛下爱吃,特意让人备着。今年河西风调雨顺,物产丰收,进贡的果子比往年品相都要好。」
正康帝脸色缓和一些,为帝者就爱听自己的王朝国泰民安,百姓安居。
他又吃了一颗皇后递过来的葡萄,觉得确实如皇后所说,今年的果子比往年更大更甜,汁水更多。
「巩福宁治理有方,朕会重重有赏。」
「都是陛下慧眼识珠。」
程皇后淡淡地说着,并不发表任何的意见。巩福宁与程家有些渊源,其人在京中时并不显,且十分好吃,人称刁嘴巩。
想到那个一谈到吃就两眼放光的臣子,正康帝脸上泛起一抹笑意。为了吃,巩福宁闹过不少的笑话。
笑容很快僵在脸上,他垂眸盯着那两盘果子。
「既然今年丰产,那便往各家送一些。」
这个各家,指的是三品以上的大员。
程皇后含笑应下,手里又剥好一颗葡萄,随意地递过来。葱白的玉指,艳红的蔻丹,衬得那颗果肉分外的诱人。
正康帝眸一垂,人已起身。
「朕还有些事,改日再来陪皇后。」
「臣妾恭送陛下。」
眼见着明黄的身影消失在宫门口,皇后脸上的笑意才慢慢淡去。自嘲一笑,自己吃掉刚剥的那颗葡萄,再用帕子细细地擦拭着手指。
「娘娘,您为何不把陛下留下来?」
她身后的老嬷嬷问道,颇有些遗憾。陛下除了初一十五,其它的日子是不会来长阳宫的。今日不知吹的什么风,陛下居然破例前来。
皇后娘娘为什么不趁机留下陛下,增进夫妻感情?
「留他何用,心不在本宫这里,便是留下人,怕没讨着好,还落了怨。」皇后把手浸在宫女端过来的金盘中,净了手,再擦干。
老嬷嬷脸色复杂,叹口气,「娘娘就是太好性了些。」
「不好性还能怎样?本宫是皇后,那些个争风吃醋的事做不来。你当陛下今日是来看本宫吗?」
老嬷嬷喃喃,「陛下敬重娘娘,谁人不知…」
程皇后唇角一撇,看向老嬷嬷,露出一个笑意,「本宫不知,本宫只知道他是来兴师问罪的。」
「娘娘…」
老嬷嬷有些心疼,她是皇后的奶嬷嬷,与皇后情分不一般。所以她在皇后面前,是最能说得上话的。同样皇后在她面前,亦是说话不避讳。
「他呀,敬重的是父亲的身份,而不是本宫。若不是皇后的身份,他哪会用正眼瞧本宫一下。」程皇后说着,昂起头,朝桌上一点,「撤了吧,你们分一分。」
老嬷嬷便朝不远处的宫人示意,宫人们上前,有条不紊地撤着盘子,清理桌台,然后全部退出去,齐齐站在殿外待命。
「娘娘,这月陛下宿在朝月宫的日子比往月都要多,您不得不防。还有宁王那边,一旦与成国公府结亲,势必更是难缠。」
她一边说着,一边替程皇后掀开内室的珠帘。
程皇后慢慢坐在明黄的锦榻上,微微一笑,「这亲怕是结不成了,露华宫的那位本就不乐意,如此倒是合心意。不光她合意,便是朝月宫的那个,也是正中下怀。」
老嬷嬷听得心惊,知道她指的是什么。贤王遇刺的事情别人不知道,但程皇后是知道的。甚至比陛下知道的还要早一刻钟。
身为程皇后的心腹,老嬷嬷自是知道。
「那事…陛下会不会疑心到您的头上?」
程皇后笑意更深,隐带着讥意。
「疑心?身为帝王,哪个不疑心?他越疑心越好,嬷嬷且等着看,今夜,他必是独宿在御书房。」
她要的就是帝王的疑心,只要那两家暗斗不断,自己的后位才越稳固。为了引起两家的矛盾,她授意母亲把八妹嫁进方家,就是要搅一搅浑水。
然后,她什么都不用做。
不做不错,她要的是稳。
那厢正康帝果然不出她所料,走到朝月宫的宫门口,还是折回到御书房,独自一人睡在龙榻上,并未召寝任何一个妃嫔。
天未亮时,京外一辆不起眼的马车赶在城门初开时进城。若是细心之人必会发现,护送的人个个身手不凡,神色严肃。
马车停在贤王府外,贤王府的管家亲自开门,随侍在马车旁。两个侍卫扶着赵显下来,赵显包裹在深色的斗篷中,身边跟着的是景修玄。
一行人入府,府门马上关合。
安置好贤王,景修玄回府换上朝服,进宫面圣。
巳时一过,贤王府迎来两位神秘的客人,正是微服出宫的正康帝与安妃娘娘。安妃娘娘眼眶微红,满目悲痛。
自打正康帝告诉她贤王遇刺一事,她就一直极力忍着泪水,咬着唇,红着眼眶,一个字都没有问。
这般隐忍坚强的模样,把帝王的心看得揪起来。
直到看到脸色苍白躺在榻上的儿子,她的泪水才像成串的珍珠一样流下来,悲恸无言,再也没法止住。
「显儿,你受苦了…可担心死母妃了…」
一语未完,已泣不成声,哽咽不能成语。
「母妃,儿臣没有大碍,都是些小伤。只可惜,那些侍卫们为了护住儿臣,全部遇难…儿臣一定会厚葬他们,抚恤他们的家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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