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张是少女衣衫半褪,素白的裙上沾染了点点血迹,被强制锁在身着戎装的男子臂弯抚弄亲吻。
第三张是飘摆的帐幔下,少女玲珑如玉的身体几乎完全显露出来,长发是她身上唯一的遮挡……
阿妧看完这三张已是满面通红,想也未想地便把手中的画纸撕烂。她知道萧叡极擅丹青,尤其能绘得一手绝妙的人物,但却没想到他竟这么无耻,居然把两人以前亲密的情形全部描绘出来。
她面如火烧,一双灵闪闪的眸子里也全都是怒意,瞪视着萧叡。
“随便撕,我这儿还多得是,要看吗?”
萧叡不知道从哪儿摸出来一沓雪白的画纸,看样子是跟阿妧方才从盒子里拿出来的一样。
她一下子就慌了,扑上去要抢,萧叡姿态懒散地后退几步,倏而将手一扬,几十张画纸雪片一样纷纷扬扬。
她还没反应过来,一下子就被拽到萧叡怀里,两人一齐向着旁边的大榻上倒去。
最后一张画纸也飘落下来,和先前的一起,铺在地上和榻上。
阿妧倒在萧叡的身上,一手撑着他身侧的榻面,一手捶他肩膀,怒视着他:“这就是你反省的结果?想用那个破玩意儿来威胁我?”
“我哪儿敢啊。”萧叡道,“只是描绘旧景,想借此唤醒表妹心中旧情。”
“你确定我看了不会更生气?”阿妧随手从旁边摸过一张画纸,瞅了一眼,这一张倒还正常,只是她及笄那天时的情形。
她随手揉成一团,轻轻砸到萧叡脸上:“你哪来这么多闲工夫?”
萧叡头枕着一只手臂,看着她道:“以前画的。”
死变态。
“以后不许画了。”阿妧心里满是羞耻,还有一种无地自容的说不清的感觉。
萧叡答应了。
她捏了捏他瘦削的脸颊,忽而道:“我还是有点生气,为了公平,我也应当在你身边安个眼线。”
萧叡轻笑着点头:“行。”
第58章 深渊
魏帝回来的时候没有遣人奏报,他在解散了随行的官兵之后便回了未央宫。
刚刚踏进内殿,脚步就顿住了。
一个身着浅紫银边深衣的女子正背对着他,抬手整理木椸上的衣物。双手高举的时候露出白皙的手腕,身后的青丝随她动作轻轻摆动,长发一直垂到腰间的玉带。举止轻柔,姿态娴静。
眼前的这一幕猝然与多年前的寻常景象相重合,视觉与幻象交织,现实与记忆重叠,推动着萧谡(sù)一步步往前走去。但他的脚步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一直走到女子的身后,在她刚刚有所察觉的时候,倏然抬手抱住了她。
姜后一怔,刚要开口说话,萧谡的脸已近在咫尺,在她耳边道:“叫我子升。”
姜后被他从身后紧紧抱着,愣过之后才想起来把手放下,尽量维持着一个自然的姿势。但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她的身体在微微发抖。她甚至试图牵动嘴角,勉力挤出一个笑来,用一贯温柔的声音道:“子……子升。”
“不对。”萧谡似乎闭上了眼睛,头挨着她的,静静听着——不对,她的声音没有这么温柔,应该更低一些、冷一些。
姜后想要转过头去看他,萧谡却强硬地捏住了她的下巴:“别动。”他将头俯低一些,贴着她的脸颊,仍旧闭着眼睛,“再叫。”
“子升。”
“再叫。”
“子升……”
姜后无法窥见那张近在咫尺的脸庞上的表情,只能揣摩他的语气,同时极端厌恶却又不得不在脑海中拼命回忆那个人的样子,再模仿她的语声。
不知道是第几遍了,萧谡终于不再命令她。他将头埋在她的颈侧,轻轻摩挲数下,而后忽然将她拦腰抱起,向着内室的大榻走去。
……
夜很深了,殿中的灯烛都已熄灭,大榻边的帐幔在夜色中勾出一个朦胧的暗色轮廓。
窗外,亮白的闪电划破天际,闷雷的巨响从天边滚落,“轰隆隆”一声,一直炸到人的耳边。
萧谡被滚雷一惊,半梦半醒,下意识地伸手揽住了身边的人,轻拍着她的肩背:“别怕,别怕……”
然而他柔声安抚的人却毫无反应,萧谡终于察觉到不对,慢慢睁开眼。他在看清怀中人的时候彻底清醒过来,然而双目凝滞了许久,才动作迟缓地把手抬起,收回。
那个会在打雷的时候害怕得缩进他怀里的人,早就不在了啊。
他动作更慢地转过身去,面对着风雨侵袭的窗子。又一道闪电伴随滚雷从天际碾过,像利斧劈开阴云,世界有一刹那的雪亮,窗外的树影魆魆如鬼魅,倒映在他瞳孔深处。
脑海中似乎有某些不堪回首的记忆翻涌而出,一贯平静的面容上清晰地浮现痛苦之色,他闭上了眼。
许久之后,风停雨歇,世界归于寂静。
……
开春,魏帝在未央正殿大宴群臣。
阿妧去得不早也不晚,刚刚走到殿门外,回身看到春雨霏霏,来时路上的青绿石苔被雨水打湿,遥遥望去,草色渐深。
侍女在她身旁,低头将撑开的伞收回。抬眼时见她不动,便也没出声,只静静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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