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加上大学士段庚壬之子段微生,他虽年纪不大,但胜在家学渊源,在学识底蕴上足以弥补以上三人的薄弱之处,这就避免了学子们重武轻文,走向另一个极端。
如此环环相扣的四个人选,是赵絮尝试在国子学名下开武科的坚固基石,可以说是缺一不可。
眼看武学讲堂只剩一个月就要开始招募生员,这时将沐青霜从名单上划拉出来,就会使赵絮精心排布的这个班子突然濒临崩盘,若无更合适的人来递补沐青霜的这个空缺,或许此事就要再次推迟或搁浅。
贺征道:“汾阳公主是领圣谕协理国政的公主,势头在几位殿下中算是独大。如今储君未立,几位殿下之间只是表面太平,私下一直互有小动作。你这个事,大约是有人想借机扯她后腿。”
如此一来,白韶蓉口中的“党同伐异”,就说得通了。就不知白书衍等人到底是打算站到哪位殿下背后。
“若按你说的,汾阳公主早将这件事的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那除了我们四个之外,她必定还会有别的后备人选啊。”沐青霜以齿沿轻轻刮过下唇角,满心不解。
“就算白书衍借着我爹的事为由将我从任用名单上剔除,只要用别人补上,武学讲堂照样可以运转,那白书衍不就瞎折腾一通了?”
“你们四人既是汾阳公主的首选,就代表在她的衡量中,你们是最合适的。就算她手中有后备人选,也是退而求其次;若临时被迫换人,届时武科首批学子的成效必然不如预期。”
在国子学推行武科讲堂这件事,赵絮是在赵诚铭及朝臣面前有所背书的。若最后结果不如她事先的预判,对她的声望多少是个打击。
就算不至于因为这件事就扳倒她,至少也能在她通往储君的路上留个绊子,使赵诚铭及一众朝臣对她的能力产生些许质疑。
“天,中原人做事真是好多弯弯绕啊。就这点小事,居然就有这么深的门道,累不累?”沐青霜听得连连啧舌,摇了摇头,又道,“那既事情本质上不是冲我来,我就没什么好怕的。”
既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她就知道该怎么办了。
贺征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不知在想些什么。
沐青霜便又道:“放心,我既不会胡乱生事,也不会当真闷不吭声任人欺的。先等等看汾阳公主怎么说,谋定而后动吧。”
早年沐家在利州独大,沐青霜生来便事事顺遂,什么都不缺,也没什么事需要烦恼,这就养出了个纵心恣意的洒脱狂性,对人对事很少有强求之心。
当初她之所以愿意为赵絮所用,主要是因她在如今的处境下很难有别的出路,而赵絮给的这个差事恰好能使她的长才有所施展,且又不违背她的本心罢了。
她原本并不是非要担这职不可。
可就像白韶蓉说的,这种关乎一个人前程命运的事,该有一个公平坦荡的模样。
这回的事,她虽不会惹是生非,却也绝不会老实吃闷亏。
见她有了自己的主意,贺征便也不再坚持强出头,只道让她不必无谓退让,记着背后有他可以靠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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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青霜以掌托腮,歪着脑袋思索片刻后,朝贺征飞了个怪里怪气的媚眼儿:“征哥。”
“嗯?”贺征周身猝不及防地一颤,耳尖再度烫红。
“你先前急着往外跑,是打算做什么去?”沐青霜憋笑,一本正经地问道,“总不会是要去跟吏部的人讲道理吧?”
那些人既已打定主选边站,这事不过就是利益攸关、各为其主,显然没什么道理可讲。所以她很好奇贺征方才是打算如何解决这事的。
贺征淡垂眼帘,遮去俊朗眉目间的戾气:“他们能选边站,我也能。”
自武德帝赵诚铭登基以来,总共就封了两位柱国大将军:柱国神武大将军钟离瑛,以及柱国鹰扬大将军贺征。
这两人分权遥领各州军府,可谓实权在握,除了武德帝之外,谁也无法轻易辖制他们。
而钟离瑛老将军年事已高,武德帝原就希望她能颐养天年,加之如今她又病着,这遥领各州军府的大权实质上根本就在贺征一个人手里。说他如今是权倾朝野都不为过。
不过贺征不是张狂性子,也不与谁拉帮结派,大致上总秉着公心做事,即便是对沐家的种种维护也都有分寸,从不轻易将自己搅和到哪个殿下的阵营里去,这也是武德帝格外信任他的根源之一。
同时,也因为他位高权重又立场不明,朝中各方对他多有忌惮,不愿得罪了他将他推向别的对立方,这才一直与他相安无事,让他能得个清静安稳。
“这一仗,我自己打,”沐青霜嗔瞪他一记,“若你贸然站出来,往后可没个安生了。又不是什么天大的事,不值当。”
贺征能走到今天不容易,不管两人之间是什么关系,她都不希望因为自己的这点小事打乱他的步调。
贺征有他的志向与抱负,绝不会喜欢将精力耗在这种朝堂争斗中。
贺征瞥了她一眼,垂眸望着桌面,轻声道:“与你有关的事,对我来说没什么值不值,只有愿不愿。”而他是愿意的。
“逮着机会就来诉衷肠哪?”沐青霜脸上烫红,笑得眯起了眼:“好啦,你的心意我知道了。不过这事你别插手,还是好好想想怎么让沐都督消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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