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过身去,一瘸一拐地往回走去,腿上的伤口经过一夜只简单包扎过,现在站了这么一会,姜鹿尔才看到地上隐隐有血迹。
她忽然感到一阵难受,这种难受来源于一个曾经风华的人如今的卑微。
或许,他也是关心李雪音的,毕竟,她是他的妹妹。毕竟,曾经,他是那样宠她。
姜鹿尔听见自己喊了一声:“等等。”
她喊得那么轻,本来以为他根本听不见,但是远处的男人却站定了。
姜鹿尔吸了口气,告诉他:“见面虽然不能,但是,我可以为你捎信。”
李斯函停下来,微微侧头:“谢谢。”
姜鹿尔呼出一口气。
等远处的人走过,她才感到肩膀上多了一层纱。
回过头去,不知何时站在后面的程砺正看着她,新生的阳光倾泄而下。
“为什么不答应他让他们见面?”
“女人的直觉。”
“直觉?”
“女人对感情的直觉。他对雪音小姐的态度——并不是听到的那么友善。”甚至可能是威胁,所以她选择让他们通信,也许脱离现实的信笺会唤起两个人曾经的情绪,对雪音是个安慰,对李斯函是副心药。
“女人么?”
“不是吗?”姜鹿尔回想李斯函的模样,“他从头到尾关心的都是雪音小姐怀~孕可能带给他的伤害。”
“是啊,你也是个女人。”程砺伸手点点她的鼻子,“那你用你敏锐的直觉,说一说简瑜对李雪音的态度?”
姜鹿尔脸红了,一甩袖子走开。
程砺跟着走了上去,两人消失的时候,拐角处走出一个一跛一跛的人,慢慢顺着花丛往回走去。
他隔得很远,自然听不到程砺和姜鹿尔剩下的讨论。
“既然简瑜在意李雪音,那你觉得他为什么要对李斯函下这样重的手?”
“这并不矛盾。”
“哦?”他好整以暇看着姜鹿尔。
“我同意你说的,简瑜是个商人,我同样同意你的话,他唯利是图,为了达到目的甚至不惜用一些极端的手段。但是我不认为你说的关于他对雪音小姐的感情——仅仅是一场露水和贪欢,为了她的美貌而头脑发热做出这样疯狂的事情的人,将她囚禁软禁。”
“女人的直觉吗?”
姜鹿尔不服气:“如果他真的为了这个,他不会沉默隐忍到现在,在李斯函第一次出现的时候,就会死在他的枪口下。这不是轻视,或许巴古斯和你会让他顾忌,但是杀死李斯函对他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
“有点道理。”
“而且,我并不认为,一个能以私生子身份隐忍得到整个简氏支持、甚至夺走父亲嫡出儿女宠爱的男人,会是一个轻易头脑发热的人。”
程砺站定,看着姜鹿尔。
她继续道:“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刻,那也是,他需要发热。”
“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他爱上雪音小姐,并且为了她,会按照他的一贯风格调整了他的计划。”
“比如说——”
“比起并无确凿证据的血海深仇,他更愿意让雪音小姐看到一个因为仇恨和无力而变得疯狂的哥哥,而后者,对那迟疑心怀侥幸的雪音小姐而言,将会彻底斩断她和外界最后的联系。”
两声掌声从墙角响起,紧接着一个男人缓步走了出来。
第五十六
两声掌声从墙角响起, 紧接着一个男人缓步走了出来。
“鹿尔小姐。”
他看着年轻的女孩子, 一双明亮的眼睛如同点漆, 仿佛能一眼望进人心底。
“好久不见。”他温和看着她, 沉稳、英俊。
“简少爷。”姜鹿尔有些吃惊, 简温和程砺都是模样出众的一类,但是却很少会将文文弱弱的简温和温和又狡猾的程砺联系在一起。
他们天生看起来就不像一路人。姜鹿尔突然想起程砺最开始就是从简温的手底下发家的, 心里隐隐明白了什么。
“程砺这里看起来还不错”他目光扫过她脸颊和鼓起来的胸脯,丰腴了些, 腔调极为自然,仿佛两人早就是熟识的朋友。
“咳~”程砺不动声色咳了一声,走过半步, 如同引路一般, 自然站在简温看姜鹿尔的目光前挡住了视线, 如今的鹿尔,去掉束缚和不安,就像被严冬捂了一季的春花一样, 所有的美丽快速苏醒着,便是出门时候,也常常引来越来越多异样追逐的目光, 这不得不让他心头警铃大作,叫他生出护崽子一样的警惕性, 他随便道,“哟,你今天没迟到。”
“最近药少用了一味, 早上出门可以省下半个时辰。”
“原来是药吃少了。”程砺语带双关,微微笑起来。
简温看了他一眼,却没像以前一样接他的俏皮话。
他眼睛越过程砺的肩膀,只看到鹿尔一双浓密的长睫毛和平平整整服帖的秀眉,她若有所思的样子像极一幅画,他又说:“鹿尔小姐刚刚的话挺有意思。倒是给了我一点启发。”
程砺侧身摸了摸鹿尔的脑勺:“她一个小孩子,随便说说,你也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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