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今圣上之所以能统领底下的几十万兵马,靠的不就是辽东那一片的地主豪qiáng捐钱捐物吗?不然光靠朱有德那点钱连兵的吃饭都解决不了,更别说兵士的饷银了。
这个道理,连最笨的赖五都知道。
赖五见皇帝为难,最后还是他跳出来道:“皇上,得罪一次是得罪,得罪两次也是得罪,不如就将此事jiāo给我,只要我立身正,他们又能将我怎么样?”
皇帝将京兆尹拉出来,就是给赖五挡箭来着,当初进京的时候赖五拉的仇恨值已经太高了,因此他拒绝道:“总有想要巴结朕的人。”
总有一些人会想要借他出身,皇帝已经看出几个在观望的人。
军师却沉吟道:“有那样想法的人只怕没有赖五的魄力,皇上,不如给赖五一张金牌,就让他去吧,此是我们的第一战,无论如何要赢,还要赢得漂亮。”
皇上沉思起来。
军师所说的金牌自然不是真的金牌,皇宫里没有那种东西,只不过是个代表。代表以后赖五只要不是谋反,都可以免他及其家人一死。
这东西,即使是皇亲国戚也未必能得到。
皇上沉思了片刻,就拿出一张绢布,拿出玉玺盖上了递给赖五,“你好生保管吧。”
赖五心中激动,跪在地上接过,磕头道:“皇上,臣必定不辜负您所托。”
京兆尹很快就将事qíng查清楚,加上又有赖五搜出来的东西,一时间京中落网的官员不少,加上不知死活在京中qiáng占百姓赋田的地主豪qiáng还真不止李家一家,赖五一点也不客气的带着人将那些人家全都抄了,人直接下了大狱……
一时间,京城的秩序好了不少,人们走在街上都小心翼翼起来,但普通百姓的眼里却怎么也掩饰不住兴奋和幸灾乐祸,都在暗地里拍手称庆和歌颂当今皇上。
而世家地主豪qiáng等则收敛起来,眼里带着一些愁绪,却碍于赖五的那句“今儿抢皇上的田地,明儿抢皇上的皇位”不敢多说。
但人心却也蠢蠢yù动起来。
皇帝知道,他才登基四年,根基还不稳,甚至叛乱也刚刚才平定,天下还没有完全归到他的统治之下,不说其他,越族地区的百族就没有上京来朝拜,甚至都没用贺文前来认同,北边匈奴的几个部落也都不是吃素的……
所以他很小心翼翼,现在还不能将那些地主豪qiáng得罪太狠,这些人有钱有势有人,还有武器,一旦反起来也很麻烦。
朱有德一直是一个傲气的人,此时受压制,心里自然不会舒服,因此他虽然不能明目张胆的直接打压那些真正的豪qiáng,却可以剪掉他们的羽翼,一边还叫人敲锣打鼓的宣扬那些被抄人家的恶行,让百姓人人痛之恶之,断掉那些别有用心的人蛊惑人心的道路。
赖五带人抄家,将那些人家的田地归为公田,或是并入皇庄,直接赋于民耕种,京兆尹因为有赖五跟着,也是兢兢业业,一时间,京城的赋田政策快速且有序的开展着。
而国库倒有了一些钱,没办法,抄的那几家外面看着不怎么样,但内里是真的很奢侈,虽然现银没多少,但其中米粮及各种奢侈品却数不胜数,米粮留着,奢侈品大部分被卖出去,皇帝很是赚了一笔。
没想到抄家这么来钱,皇帝想着,要不gān脆下一站还派赖五出去。
派别人他实在是不怎么放心,那些金银珠宝,只怕那些人见了就迈不动腿,也就只有赖五会全部给他带回来再从他这里拿,换了别人,只怕是他只能得到别人挑剩下的……
☆、301.第301章 牵连
一连三月,赖五都在不断的抄家,从京城抄到了河北,再到山东,然后是山西等地,一直以为很快会停下来的政治地震终于引起了大家的重视。
照这个速度,皇上该抄多少人家?
这已经触及到了部分豪族的底线,不少人家都开始私底下动作起来。
而皇上的又一道旨意颁布全国,今年的乡试录取的名额将要增加三分之一,根据比例在各地方增加名额。
此诏书一颁布,天下的读书人大半欣喜,小半忧伤。
欣喜是觉得自己考中的可能xing更大了,忧伤是部分觉得肯定会中的考生觉得扩大的名额会拉低他们的品质。
朝中的臣子也提出了不一样的声音,但皇上很坚决,虽然增加了名额,但太差的也不会录取,因朝中地方官缺失严重,现在朝中急剧需要人才。
几个大臣私底下嘀咕,原来您也知道地方官缺失严重啊,那怎么还抄家抄得这么狠,那些官员眨也不眨的就下狱流放。
不过碍于皇帝的威势,大家还是没公开说出来。
李登才早早的就准备好了会试,现在正积极的与几位同窗一起论学,等入冬就与同窗一起进京赶考。
而此时,赋田之策也进行到了江南,被派到这一块来监督的却是苏定。
苏定原在吏部gān活,还担任皇上的秘书,可在内廷行走,这次却被按了一个钦差的名头派到江南来了。
鉴于苏定的决心,还有现在越来越多的豪族反抗,皇帝决定给苏家一个机会,更给苏定一个机会——让苏定成为靶子。
是站在风雨飘摇的皇帝这边,还是站在日渐愤怒,权势滔天的地主豪qiáng这边,以后苏家的发展,全在苏定一人之念。
苏定是一个不轻易下决定,一旦下定决心就是撞了南墙也绝对不回头的主,在这点上,苏定和李石出奇的相似。
在京中的时候,他就给皇上表达了忠心,此时更不可能因为这一钦差的身份而发生改变。
可这一点只有苏定知道,还有一个李石隐隐猜到一些,皇上与众多人都将视线从赖五的身上移开,放到了苏定身上。
江南的豪族们知道是苏定来监督赋田之策后心中一喜,苏家可是江南的土皇帝,而底下的子弟也称不上多良善,据他们所了解,赋田中就少不了他们cha手。
先前因为赖五抄家的动静,江南不少人家都停止观望,因此江南的赋田活动虽然开展得晚,但相对山东河北等地来说要顺利得多,虽然也有伸手的人家,但规模和人数减少了不少,因此大家听到的怨言很少。
而苏定的到来无疑让他们吃了一颗定心丸,之前没动手的家族暗暗后悔,早知如此,当时就不该这么顾虑,而这些家族在之后苏定的手段中却不由的开始庆幸,亏得他们够谨慎,不然一定会死得很惨的。
而苏定之后在江南的动作也让他在史书上留下浓墨的一笔,后人在评定苏定此人的时候褒贬不一,夸他的说他推动了皇权集权,为当时的江南百姓提供了一个相对安定的条件休养生息,更是打破了世家豪族垄断土地,gān预政事的局面,因为苏定本身的身份,影响力远远超过了同样有功的安国公赖五。
贬他的,自然是说他以家族为踏脚石,当时抄家杀人之数甚至超过了安国公,太过冷漠血腥。
就是李石也没想到,苏定能走到那一步,心中钦佩不已。
而此时,李石也没想到,这赋田之策最后还能与他扯上关系。
李家不是贫民,更不是豪qiáng,也没兴趣qiáng占贫民的赋田,因此,对这个政策,李石持支持态度,却一直在观望,他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和这个政策扯上关系,他以为自己最多是在幕后给苏定出出主意罢了。
看着跪在他面前哭得稀里哗啦的侄子,李石面沉如水,表现得很头疼,心中却很愤怒,眼里带了些杀意。
这件事要从头说起。
李家庄的qíng况一直是比一般的村庄qiáng一些,但也只是qiáng一些。
经过十年的****,三年的灾害,这十多年来不断的苛捐杂税早不知压垮了多少家庭,李家庄的日子是一天过得不如一天,早在几年前,李家庄大半的土地就被人给买去了,不少人家都失去了土地变成了佃农和拥农。
也就这两年,因为李江的关系,李家才慢慢的缓过劲儿来,但这个速度非常的缓慢,加上李家庄这几年也来了不少流民在此落户,可以说,现在李家庄的qíng况差不多和苏家庄一样了,也就李家的族长和几位长老家qíng况好些。
今年赋田之策一出,李家庄里不少人家都符合赋田的标准,他们全都兴冲冲的去县衙里登记了。
巧的是,当年买他们李家庄土地的那几户人家要么是逃难走了没了,要么是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总之都不在了,那一片地连着外头的上百顷土地都成了公田,他们要分田就是从那里分。
县衙知道上头的钦差快到了,动作也快,没几天就给分好了,按照标准,每个人头分得一定数量的土地。
因为已经过了第一季播种的季节,但江南气候好,农民们就指着地的收入,因此在做完地主家的活后还跑到自家的地里整理土地,打算过段时间播种豆子等物,然后等到秋末收一次,再播种冬小麦。
打算很好,大家也充满了生活下去的热qíng,但那些豆苗才长出来,那些地就莫名其妙的变成了别人家的了。
那个人家不是别家,正是苏家。
一打听才知道,他们那一片的地都变成苏家的了,他们就是再笨也知道他们遇上了豪qiángqiáng抢了,外头说书的现在说的不就是平阳侯如何勇斗地主豪qiáng为百姓做主的事吗?
只可惜这里不是河北山东,而是江南,偏偏钦差还是苏家的人,他们顿时觉得没了活路,还是李家的人想起了在府城的李石,想起了木兰的身份,这才推举出两个人连夜赶路来找李石拿主意。
“你们的地契呢?可还在手上?”
李才听问,更加憋屈,道:“那地契根本就没到我们手上。”
李石挑眉。
李才解释道:“一开始县衙只统计各家各户的人数,然后丈量土地,让每家每户都心中有数,因我们那一片流民与贫民较多,县衙里的人都派了出去,实在无人再给我们重开地契,县令大人就下令先分地,记录在策,之后再统一开地契。”
“可前段时间,许多人都说我们的那一块地成了别人的,我们不信,就到衙门里去问,衙门里的人吞吞吐吐的也没个准信,后头还是大家凑了一些银子,才知道县衙里做了备案,说我们都将地卖给了府城苏家,现在地契已经开给了府城苏家。”
李石垂下眼眸,苏家家大业大,子弟也是良莠不齐,也不知道是谁做下这种蠢事。
“知道地契上写的是谁的名字吗?”
李才摇头,“我们打听不到,也就知道是府城苏家的少爷。”
李石沉思片刻,道:“我记得你们县令是个清廉的人,你们去找县衙要说法的时候他是怎么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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