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英的脸便红了,讪讪道:“她想求母亲格外开恩,那些丫头们虽没有功劳却也有些苦劳,还求母亲不要把她们卖到那些不得见人的地方去。”
沈夫人冷笑:“我倒是听说,你身边有几个心爱丫头因为和她呛声,被卖到青楼舞馆去了,也不知为自各儿积积福。你放心,我还没这么狠心办过这样的事呢。”
当下沈夫人就叫来赵总管,吩咐道:大少夫人院里要发放一些丫头,因为她们家人不可查,便做主,只要是庄上子的正经良民,出得起二两银子聘金的,便可以来求娶,丫头们的物品都可随身带走。
赵总管笑道:“夫人仁慈,虽然二两银子是多了些,不过,这些大姐们身上一两件首饰就能抵了,又个个品貌不俗,娶这么个媳妇倒是赚了。”说罢,便出去办理此事去了。
那些丫头们没想到盼了沈昭英回来,仍是免不了被卖。
若还是做丫头也就罢了,将来就算做不得姨娘,也能嫁个府中的小厮管事等,照样生活优渥。
可如今却要嫁个泥腿子,虽说由奴变为良民,可是那样粗鄙的人如何配得上自己,况且说不得将来自己也要下地做活,越想心里越悲戚,再加上有心人的挑拨,一时竟然哭声震天。
自有人去回了沈夫人,此时沈秋君几人正在院里玩耍,因为离得较近,便听得一清二楚。
沈秋君不由冷笑:“一个个不知足。”说罢,便带着环姐儿走了过去。
诸管事媳妇见沈秋君二人来了,忙上前见礼,沈秋君冷笑道:“有什么好哭的,能做良民不比做奴才qiáng,府里多少人正羡慕着呢,身在福中不知福。”又对旁边的管事们说道:“好好看着,如果再有人不服,哭喊起来没完,那就把她的随身物件都留下,抵了她的身价银子和这几年在府上的花费。”
一语未了,众丫头们都住了口,她们现在手中多少都是有些积蓄的,少则几两多则近百两,还有衣裳等物,不管如何这些都是以后用来傍身的,胳膊拧不过大腿,总是要离开沈府的,何必再被人当枪使呢。
沈秋君见她们都消停了,一边命人去给母亲说这边无事了,这才带着环姐儿离去。
环姐儿不由敬佩道:“小姑姑好威风啊。”
沈秋君笑道:“是她们没理。她们本就是咱们府上买来养活的,若是正经为主子的,谁还能不给她几分体面,只管挑唆主子不和,谁家能容她们,也是你祖母心善,她们竟还不知足,还妄想辖制主子。”
环姐儿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笑道:“不提这晦气事了。方才说道,姑姑小时候曾跟我父亲学过剑法,不如我偷偷从父亲房中将咱们沈家祖传的龙泉宝剑拿来,小姑姑舞上一段如何?”
沈秋君笑道:“我拿个树枝比划一下就是了,哪里还非得用宝剑。”
环姐儿摇头,正色道:“您不是说了,做什么都要有那么个样子才成,树枝哪里比得上宝剑来得威风?”
沈秋君只得由着环姐儿去了。
不一会儿,环姐儿自外院跑来,手里拿着个用布包着的长条物,得意笑道:“我这一招瞒天过海如何?”
沈秋君接过来去了布,果然是沈家祖传的那柄宝剑,不由暗自用劲慢慢拔出剑来,却见其刃如霜雪,宛如一痕秋水,寒气bī人。
沈秋君gān脆使了大气力,将整把剑自鞘中拔出,环姐儿拍手笑道:“果是把好剑……”
话未话完,却如沈秋君一样,双目不由凝视在剑身中间,那处赫然一个深深的缺口。
正文 第一五五章 兄妹jiāo锋
环姐儿吓得惊叫起来:“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咱们家的宝剑可是锋利无比啊。”
沈秋君淡淡道:“自古qiáng中更有qiáng中手,天外有天,谁也不敢称自己就是天下第一。定是遇到敌手了。”
环姐儿不由吐了吐舌头,说道:“真是扫兴,我还是悄悄还回去吧。也不知道能不能修补上呢。”
沈秋君忙伸手阻住她道:“这可是一把不常见的宝剑,虽有瑕疵,可也不失为一把名剑,你既然都已经拿了出来,不如就让我好好看过足眼瘾,否则等你父亲修补好了,可就不算是原来这把了。”
环姐儿奇道:“这有什么好欣赏的,本来看着寒气bī人,倒象那么一回事,如今有了缺口,立马就觉得不过破剑一把。”
沈秋君笑道:“你当日不好好习剑,自然不能理解其中的奥妙,好了,我看时辰不早了,你快去练习女红去,早早jiāo了功课,才能心无挂碍地玩耍。”
环姐儿只得嘟着嘴走了,一时又返回来,叮嘱道:“您悄悄地,别让我父亲看到了,不然他又该骂我了。”
沈秋君点头道:“放心,我不会让他骂你的。”
环姐儿离去后,沈秋君便自身上取下匕首,比划着放到那缺口处,却正好严丝合fèng地卡在当中。
沈秋君不知自己心里到底在做何感想,却又莫名地有了丝恍然。
楚嬷嬷自环姐儿拿来那柄剑,脸色就大变,此时看到沈秋君面上辩不出悲喜的表qíng,不由得异常担心,轻声道:“小姐!”
沈秋君闻言,转过头看着楚嬷嬷淡笑道:“我曾多次在睡楚中做过这个噩梦:有一个男子拿着宝剑刺向我,而我竟神奇地在那时醒来。敏捷地拔出匕首挡住那柄剑。没头没尾,象在梦中,却又是那样的清晰,这也是我为什么夜里不许你们靠近我的chuáng,因为那个梦太真实了,真实在让人以为它曾经发生过,以至于深刻在我脑中,只要稍有风chuī糙动,我就能于酣梦中醒来,拼命地刺向来人。”
楚嬷嬷勉qiáng笑道:“小姐总是心善。”
沈秋君笑道:“可惜好人不长命。坏人活千年,不如楚嬷嬷替我把这个梦圆上吧。”
楚嬷嬷低头想了一回,终是叹道:“那人确实是大公子。当日小姐回来。jīng神紧张,虽身体疲倦,却日夜不能寐,夫人便命老奴燃了安魂香,后来小姐终于沉沉睡去。”
“此时大公子前来探视小姐。哪里想到,他,他竟然拔剑刺向小姐。也是小姐得老天护佑,当时竟然就醒了过来,奋力挡住了那落下来的剑,只是小姐身子太虚弱了。格挡之下竟被震昏过去,幸好此时夫人也走过来,以簪子抵在脖颈上。才bī得大公子收了手。”
沈秋君平静地问道:“嬷嬷为什么不早对我讲,想想我对他的手足亲qíng,在他眼中得是多大的笑话啊。”
楚嬷嬷低头说道:“当日夫人bī大公子以父母之名发了毒誓,不许他再伤害你。当时夫人说他不过是迂腐得利害,再过些时日就想得开了。说不定还会为那日之事悔之不已呢,何必多嘴让小姐伤心呢。况且大公子自从回了鲁地。每年都送最上等的礼物给小姐,许是已经想过来了吧,越发的不用再提了。”
沈秋君笑道:“你看我祖母和嫂子的对我的态度,大公子真想过来了吗?我知道他不待见我,却没想到竟会到了这一地步。”
楚嬷嬷忙劝道:“小姐想开些,就当没有老太太,没有大公子和大小姐他们,你还有侯爷夫人和二小姐以及二公子,他们才是你的亲人,其他的人,都是不相关的人。”
沈秋君叹道:“不这样又能如何?他们的良心被狗吃了,为了一个虚名,残害血脉手足,变成了láng心狗肺,我堂堂沈家嫡小姐,又怎能与他们一般见识。”
楚嬷嬷上前抱住沈秋君,说道:“小姐这样想就对了,他们不配得到小姐的亲qíng,小姐要好好活着,将来寻个好人,相夫教子,堂堂正正幸幸福福地过一辈子。”
沈秋君却又心里痛了起来,不由得泣道:“可是我不甘心啊!我明明是做了一件好事,到头却反成了十恶不赦的人。祖母是我父亲的亲生母亲,我不能有所动作,否则不仅父亲伤心,更会连累母亲,可是他沈昭英凭什么定我的死活,不过是比我早出生几年罢了。”
楚嬷嬷也陪着流泪:“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他们只是陌生人,小姐以后也别将他们放在心上。”
沈秋君擦了眼泪,拿起宝剑,说道:“我要找他讨个说法,我不能吃这个哑巴亏。”
楚嬷嬷以为沈秋君要去与沈昭英拼命,吓得急忙抱住沈秋君,说道:“小姐,他是畜牲,咱们何必与他一般见识。”
雪香二人此时正守在门前,见此也进屋相劝。
沈秋君凄然笑道:“放心,我只是去问问他,说不定他还真为当年之事后悔了呢。”
说罢,沈秋君便向外走去,临出房门时,又道:“你们放心,我二人不会打起来的,便是打起来,我有上天庇护也不会出什么意外的,你们不要去告诉我父母。”
沈秋君来到外院,也不等小厮禀告,直接推门进去了。
沈昭英正在看南边的地图,抬头看到沈秋君进来,不由皱眉道:“你学的规矩呢,外院是你能随意来的吗?你以后离环儿远些,我可不想我的女儿变成你这般模样。”
沈秋君冷笑,将隐在身后的宝剑连同包着的布一同掷到桌上,说道:“大哥,难道就没有什么话要对妹妹说的吗?”
沈昭英只瞥了一眼,心中已明了,方才环姐儿偷摸拿出那柄剑去,他就已经猜到有些缘故,正好他也懒得装什么好大哥,大家把话挑明了,也都自在,故顺水推舟遂了女儿心意。
现在看到妹妹一脸愤懑义正词严的样子,沈昭英不由觉得好笑:“我有什么可说的?你百般与环姐儿jiāo好,终于挑唆着她将此宝剑偷了出去,哼,后宅妇人的小人行径,有什么直管来问我就是了,何必在那里故弄玄虚,欺骗一个孩子的感qíng。”
沈秋君不由大笑:“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自己是那心思龌龊的人,便想着其他人也是如此。我们那英明神武睿智的祖母,怎么教出的竟是些心里见不得阳光的怪物来。这可真不象我沈家子孙,我沈家人都是堂堂正正坦dàng之人。”
沈昭英见沈秋君语言rǔ及祖母,不由勃然大怒,又听沈秋君后面之语,冷笑道:“沈家人?你也配做沈家人?我实话告诉你吧,如今沈家家谱里已然没了你沈秋君这个人物。”
沈秋君闻言一愣,看到沈昭英一脸得意的样子,她不由冷笑道:“不过是家谱中的一个人名罢了,我身上可是流得沈家的血,便是上面没了我的名字,沈家老祖宗也不能不认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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