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他别乱点鸳鸯谱,他就是不听,看我回去教训他。”
胡太医噗嗤一声笑了。
“你还笑得出来。”年无忧惊讶地说,“房间里的可是你未来夫君啊!”
“这有什么?”胡太医笑了笑,“皇上临幸别的女人时,你不也习以为常吗?”
“那不一样。”
“没什么不一样的,”胡太医叹了口气,“出嫁从夫,便是女子的归宿,男人免不了三妻四妾。”
“那楚又良呢?”
对于一个快出嫁的女人,不知道旧情人的名字还能有多大威力。
胡太医只是愣了片刻,随即释然一笑:“对于他,我已经做了我能做的一切,接下来的年月,我要为我的丈夫而活。”
年无忧相信,她是真的爱慕过那个浪迹江湖的游子,可是岁月还未过去,那份心意就已经改变。
两人之间再无话可说,各怀心思地蹲在窗户底下。
房间里安静了片刻,便传出女子的抽泣声:“明日,你就要娶我家小姐,我们还是断了吧。”听到这里,年无忧差点没笑出来,胡太医低声问她有什么问题,女人嘛大多是口是心非的,这句一听就是反话,这招以退为进已经是后宫女人必演戏码之一,年无忧已经快看快吐了。但是这个富察家的大少爷好像是个棒槌,被这话骗得一愣一愣的,什么金银珠宝名分财富一股脑地都掏出来了。他说,他老爹答应只要娶了胡太医,就立即迎她过门。
那女人却还是不满足:“在你心里,我终究是比不上小姐的,不值得你明媒正娶,也配不上那凤冠霞帔。”只这一句便诱得男人赌心发誓,确实也是她的手腕,“可你第一个掀开盖头的女人,终究不是我。”这个婢女野心很大啊,日后进了门,怕是连这个正室都压制不住。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掉进这个明显的圈套,可事实证明,她想多了,富察家的大少爷就是棒槌一个。
“就是怕你心里不痛快,所以才有了明日的择妻,只要你穿上那一身嫁衣,我一定能从十几个新娘里认出你,”男子的声音充满宠溺,“你看,第一个洞房的是你,第一个掀开红盖头的人也是你,我都为你做到这份上了,你总该满意了吧。”
后面的亲热声不听也罢,年无忧拉着胡太医,猫着从窗户下过去,走到角落里说话。
年无忧一边掏耳朵,一边抱怨:“这还是人吗?简直是一头猪,比猪还蠢,那女人在耍心眼,居然连这儿都看不出,瞧瞧你嫁的什么人?”
胡太医沉静地笑笑:“你以为他真傻吗?我们也算是旧相识,虽然没有深厚的情分,但是他的为人我是了解的,为人八面玲珑,能文能舞还会经商,十几岁的时候便能独当一面,这丫头的伎俩在他的眼中不过是杂耍游戏。”
“还没过门就这般维护了?”年无忧不服气,“你没听到他是怎么被一个婢女牵着鼻子走的吗?”
“你怎么知道不是他自愿的。”胡太医沉静地笑着,“想出了择妻这个法子,既愉悦宾客,也哄了心上人,如此心智,怎么会看不出一个小丫头片子的伎俩?除非他是自愿的。”
还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如你所说,这个男人考虑了所有人,可是唯独忽略了你,”年无忧一声冷哼,“那是你的婚礼,他却挖空心思让别的女人当主角,这样的男人,你真的要嫁。”虽然地上的男人和天上的星星一样多,但只要把一个看入眼底,其他的都成了浮光掠影,师兄是她看中的那颗星星,而从楚又良是落入胡太医眼里的星星,她一直是这么以为的。
可是这一次,她又懂了,人的眼睛是最不能信的,从仰望一颗星辰到仰望另一颗,只是眨眼间的功夫。
“那又如何!”胡太医低头苦笑,将视线落到她的包袱上,刻意转了话题,“这是我的嫁衣吗?”
年无忧将包袱丢给她:“反正他挑的又不是你,你穿得再好看,也只有坐冷床沿的份儿。”择妻这个游戏之后,另宾客为之惊艳,必是十几个新娘之中被富察家公子选出来的那一个。
胡太医拆开包袱,将里面的衣裳抖出来:“真的很漂亮,我就要这件了。”
“话别说得那么肯定,还有好几件嫁衣没看呢?”年无忧冷冷讥讽道,“这一刻喜欢这件,下一刻保不齐就看上那件了。”
“别的再好,我只要这一件。”胡太医翻着袖口,笑容瞬间消失,“我的芙蓉花呢?”她抬起头来,表情也变得严肃,“我不是特意告诉过你,要绣上一朵芙蓉花吗?”
年无忧肩膀一颤,好笑地冷哼,将另一只袖子的袖口反翻上来:“这是你要的花。”
胡太医抚过密密麻麻的针线,露出了感激的笑意:“多谢。”
一朵冰冷的花,竟让她热泪盈眶,这背后又有多少故事。别的事儿,她不想插手,于是转身要走。
“明日来喝杯喜酒吧,”胡太医忽然邀请道,“十几个新娘同时出场,场面会很热闹,而且你还能蹭顿饭。”
年无忧倏忽皱眉,回头一问:“我看着像乞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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