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且抬眼,目光从小儿子的脸上,凝到云安在身上,十分认真地说:“此生挈阔,与子成说。”
云安在懵怔不已。她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坐直身子,探手去摸萧且的额头,“萧且,你发烧了吗?”
萧且念情诗?
这……实在是太可怕了!
萧且偏过头,甩开云安在的手,道:“阿在这几天在背诗。抄了这句诗要送给楚郁的小女儿。”
云安在一滞,顿时哭笑不得。
萧在这个孩子……
他三岁的时候就可以拉着邻居家小姑娘的手,说出“你的父亲一定是个贼,偷了天上的星星做你的眼睛”这种话来。最近这半年,他开始背诗了。如今四岁的年纪会背的诗比他父亲和姐姐都要多。他过目不忘也就罢了,偏偏学会给漂亮的小姑娘念情诗。
今天对孙家灵儿说:“直道相思了无益”。
明天对李家妞妞说:“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后天对刘家苑苑说:“千金纵买相如赋,脉脉此情谁诉。”
若是长得不够漂亮的小姑娘总跟着他,他又要念:“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瞧这样子,萧在如今又对楚郁的小女儿上了心,整日抄写情诗,什么灵儿、妞妞、苑苑都顾不得了。不过楚郁家的小女儿可没有灵儿、妞妞和苑苑好哄,纵使萧在挖空心思也没得人家小姑娘一个注目。
第四十章
云安在摇摇头,她觉得最近不能再让萧在背诗了,不若改成学些别的。
“什么时候走?”发了脾气,云安在自己心里也释然了。这六年,虽然萧且从未提过丰东的事情,可是云安在就是知道萧且他心里不会甘心的。
别说萧且,云安在也不甘心。
云安在只是舍不得萧且走。当初刚成亲的时候,云安在恨不得萧且永远不回来,她自己落得清净。可是当萧且真的一走一年,她才晓得相思是可以一日一日堆积的。
生萧要的时候,云安在真的吓着了。就算过去了六年,一想到那一日的情景,云安在心里还是害怕。她永远都忘不了萧且被黑压压的官兵押走,她离得那么远,甚至连追上去都做不到。又是难产,她一边担心萧且出事,一边担心肚子里的孩子出事。
“明天。”在云安在生萧在的时候,身边没个伺候的人。萧且便也学会了怎么抱孩子,照顾孩子。所以如今照顾起小儿子来也是得心应手,他哄了一会儿,怀里的小家伙就睡得香甜了。他将小儿子放下,坐在床边,拉起了云安在的手。“放心,六年前的事情不会重演。我会好好的回来。”
云安在轻轻叹了口气,她躺下来,枕在萧且的腿上。
“萧且,谢谢你当年选择带我走。”这句六年前就想要道谢的话,拖到今日才说出口。
铎帝给萧且写的那封信并非圣旨,只是以一个父亲的身份寄来的家书。他像一个絮絮叨叨的老人,说了很多很多的家常。半句也没有提国事。
这几年铎帝的身体日益不好,本来就上了年纪,心中又是郁结于胸。乌和强大,区区六年,已经吃掉了近一半的国土。整个炎雄风雨飘摇,亡国临近。
这世上每一位帝王大抵都是不想做亡国的昏君。也没有什么是比亡国更能否认一代帝王的一生。
当萧且领了挂帅的圣旨时,铎帝笑着驾崩于龙椅之上。他望着大殿外的苍天,脸上挂着释然的笑。谁也不知道他辞世长眠前的最后时刻想了些什么。
萧且得到铎帝驾崩、肖允宸登基这一消息的时候,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他策马回身,望着丰东的方向许久。
萧且用了三年的时间,将炎雄那些酒囊饭袋将军们丢了的国土一块一块抢了回来。他在国中声望比起当年更甚,尤其是被乌和强占地所在的百姓们更是奉他为战神,甚至是神灵。
就在萧且挂帅领兵的第四年,忽得班师回朝。当初他率领炎雄六十万兵马,三年来沿路扩充兵马,如今已是八十余万大军。
他更是借了乌和三十万兵马,率领超百万之兵,杀回丰东。
“萧且!亏我与父皇那么信任你,将国中兵马交于你手中,你竟然勾结敌军,谋逆叛国!”肖允宸一身龙袍,遮不住满脸的狼狈。
“信任?”萧且冷笑,“那是你无能。”
“脱了龙袍,打入天牢!”萧且大步转身,不肖于看一眼跪满大殿的文武百官。
他要去接云安在了。
又让她等了三年多,这回指不定要怎么闹了。
萧在盯着云酿已经好久了,他发现他幼时背的那些情诗毫无用处。好像这世间根本没有哪句事能够妥帖地形容他见到云酿的惊艳。
“阿酿,快喊表哥。”穆枢凌慈爱地揉了揉女儿的头。
“阿酿给表哥问好。”
甜甜糯糯的声音从云酿口中飘出来,一丝不漏飘进萧在的心上,让他心尖尖痒痒的。向来能说会道的萧在竟是愣在那里,连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云安在实在太了解这个儿子了,她朝萧在招了招手,“阿在,不许欺负你表妹。”
云安在这是在敲打萧在。她坚决不许二儿子打自家侄女的坏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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