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瞧着天就阴了,没想到这晚上就下来了雨,幸好外边的衣服被子早早收了,不然这会可不都浸了水。”落雪从外边跑进来,小心翼翼地把门窗都关好。
宁宛正坐在灯前纳一双鞋垫。她针线活不怎么好,改了两次,这鞋垫总算才有些样子。
“世子还没回来吗?”听见落雪进来,她头也没抬地问道。
跟她对坐打络子的落花看了落雪一眼,垂下了眼帘。
“回小姐话,还没。”落雪说得底气不足,说完了又连忙上前道,“小姐不用担心,世子这会兴许在宫里呢,近来事多,侯爷也回来得晚。”
宁宛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一下一下缝着鞋垫上的那个花样。其实她有几年没认真做这些针线活了。府里有绣娘,个个绣艺都精湛,这些事不用她来。可这几日她也不知怎么了,只想亲手给他做点什么。
“跟老陈说,把今日做的粉蒸肉和百合粥都热上,世子回来了就端上来。”
“是。”落雪闻言,又退了出去。
外边雨大,幸而到小厨房那边有长廊,落雪打了把伞,只湿了裙子边。
等她和老陈交代完,才从小厨房出来,远远就瞧见有两个人提着灯往这边走过来。落雪定睛瞅了瞅,那俩人穿了蓑衣看不甚真切,不过那身形,十有八九是世子回来了。
落雪就站在廊下等了等,等那俩人走近了,这才看清,果然是燕凌远和平安两人。
“世子!外边雨大,世子快进屋吧,小姐刚还念叨呢。”落雪从燕凌远手里接过宫灯来,三个人往卧房那边走去。
轰隆隆——
这雨似乎下得更大了,雷声闪电,不知道是不是要把朔京城掀起来一样。关着窗户坐在屋里都能听见外边“唰唰”的雨声。
“小姐,世子回来了!”落雪进了屋通禀的一声,连忙扭过身,从平安手里将蓑衣接过来挂好。
内间宁宛早跑了出来,见到他,也顾不得丫鬟小厮们还在,便冲到他怀里牢牢抱住了他。
落花朝落雪和平安摆摆手,三个人轻手轻脚地出了屋子。
“怎么了?害怕打雷?”
燕凌远身上还有外边雨水的气息,虽然穿着蓑衣,可雨太大,难免溅上些许,他衣袖上已有地方沾湿了,怕给宁宛过了寒气,只轻轻拢住她。
“我不知道我怎么了,心里慌得厉害。明知道这会是什么样子,你原就这么忙,可还是停不下来。”
宁宛知道她不该这样,原先在恒亲王府,她也不会这样。这么些年大大小小的事,她早该看淡了,早该学会隐藏好自己的情绪。可这会,有了可以依靠的人,她就什么都不想再想了。
燕凌远一下一下,轻轻抚过她的后背,像是在安慰一个胆小的孩子一般:“我在我在。”
“是不是还没吃?我让他们热了饭,还有粥,现在就让他们端上来。”宁宛从他怀里出来,见他脸上掩不住的疲倦,一时更为心疼。这几日,恐怕除了至和帝,他们也没有睡好吧。
燕凌远朝她点点头,进里屋换了件家常的衣服。
不一时,粉蒸肉和百合粥都端了上来,老陈又斟酌着燕凌远的口味加了一样小菜。
“悠儿今日怎样了?不闹你了吧?”燕凌远坐下,拿起筷子,却是先问宁宛道。
“娘和凌尘又同她说了许久,这会不说要到营里了,只是还日日都要练鞭子,前几日又去马场了。”宁宛叹了口气。
“这丫头天性如此,倒要辛苦你照顾她了。”燕凌远说道。
“你同我说这种话做什么?我同悠儿是自幼的姐妹,原我也是要看顾她的,可不是因为你。”
燕凌远见她这样,便笑着道:“好好好,宛儿说了算。”
宁宛轻哼了一声,又问道:“这几日如何了?你和爹日日都这么晚回来,今日娘和我提起,想来甚是担心。”
她说到这,却见燕凌远举着筷子停了下来。
宁宛愣了一下,一种不好的感觉霎时间袭来。她有些后悔问出了那样的话,可若再选一次,她觉得自己恐怕仍憋不住。她心里有事,不想瞒着他。
“宛儿,与东黎一役,形势……不太乐观。”燕凌远沉声,没有太多的表情。
“什么……什么意思……”带着一点不敢确信的语气,宁宛问道。
“虽然城还没破,但是伤亡惨重,那边已经不只一次发了奏请支援的密报。”
“那,皇爷爷的意思呢?”
“圣上说,要从京城派人去,像之前抵御北狄一样。”
“派你去?”宁宛眼里似乎有泪水,在烛火下盈盈如天上的星星,燕凌远不忍心去看她,索性只微微垂着眼帘。
“圣上还没说,但是大约是这样。”
朝中可用之人不多,又要足够可信,至和帝首先想到燕凌远,这本就不让人意外。只是宁宛却觉得她好像去外边的雨里淋过一场一样,透心的冰凉。
她知道她不该因为儿女情长就置山河安危于不顾,可是在这个当口,她还是想让他留在身边的。
“宛儿,我……”察觉到宁宛有些难受,燕凌远想安慰她,可开口才发现好像什么都说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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