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箫走得很急,步伐里带着火,溜烟儿地就闯进露台停在了一个人前面。
“雅仪姐,你不是离开上海了吗?”
“音箫?你、你怎么了,怎么浑身都湿了?”
“你还没回答我,雅仪姐怎么会在这里?”
林雅仪看不懂音箫眸子里的执着,这样直勾勾的眼神让她感到有些负担,只好认真解释起来:“我是打算要走的,可是后来……”
“算了,这不重要。雅仪姐,我想跟你说一件事。”
音箫突然产生一种罪恶感,尤其是看见另一个身影靠近之后。
“任黎沣,在前几天烟草大厦爆炸中,出事了。”
刺啦一声桌椅被撞歪,林雅仪一下子站不住脚:“你说什么,出什么事了?”
“任黎沣死了?”
音箫怒视着在一旁站定的衣冠楚楚的男人。
林雅仪听见这话睁大眼睛看向音箫,似是不相信一样抓着她的肩膀问:“这是真的吗,音箫你说话啊,黎沣他,他……怎么可能呢!”
“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他活着。”
“那可真应该庆祝一下!”
“孟!昊!天!”“昊天!”
如果目光可以杀人,那对面那个人早已被碎割凌迟。
“哈哈,我说的不对吗?”
音箫倏地出手攻击,对着他可憎的嘴脸怒气爆发,胡来的一拳让孟昊天猝不及防,不过也就第一下得了手,音箫太高估自己的体能了,因生病力量本就降了一半,又是毫无技术的发泄式扭打,三招两式就露出破绽,攻击不成反被孟昊天擒了手脚。
音箫又急又怒,纤细的手腕被捏得生疼,听不得林雅仪在一旁惊叫,张嘴就朝着孟昊天的手臂咬下去,将所有的恨意都集中到牙关,用力之猛仿佛口舌中都尝到腥甜,孟昊天嘶的倒吸一口气,顿时大怒,反手推开音箫朝着她狠狠抡起胳膊——
音箫感觉到耳边的风凌厉袭来,却在关键时刻消散在半空,转头看见云超挡住了孟昊天的拳头,然后用力一摔。音箫趁空又上前去,孟昊天再无怜惜之意,招招狠手,却又在紧要关头被云超制住。
云超不想事情闹大,干脆困住了音箫不让她乱动。
“音箫!冷静一点。”
音箫眼里擒着泪,不甘情愿地咬牙切齿瞪着对面两个人。
孟昊天甩甩那只被咬出血痕的手臂,一旁的林雅仪下意识近身看了一眼。这一幕刺伤了谁的眼,注意到音箫直戳戳的目光,孟昊天伸另一只手将林雅仪锁在怀里,似是不屑地看着音箫说:
“小姑娘,任黎沣死了,你也收拾收拾散了吧,再来纠缠,就别怪我动真格了。”
音箫冷笑一声,把目光转向略微挣扎的林雅仪,如愿看见了她隐现痛苦纠结的表情。
“雅仪姐,我真心希望你对任黎沣再也没有一点感情,因为那会让你在孟昊天怀里——永远不得安宁。”
拿什么拯救你
音箫是一个能很快适应环境的人。小时候被送去上学,陌生的教室里乌泱泱哭了一大片人,都是同龄的小朋友们,肝肠寸断的哭着闹着要回家。可是音箫没有哭,虽然她也觉得委屈,但妈妈跟她说在学校要听老师的话,不许哭不许闹,于是在大家都还沉浸在离开父母的悲伤中无法自拔时,音箫已经在认真的跟着老师读拼音了;去孤儿院的那几天,也是事事留意处处小心,努力适应作息时间;再到后来决定当杀手,音箫已经能迅速调整自己的心态,并努力跟上任黎沣的节奏了。
所以音箫回到空荡荡的家并没有感觉到什么不适,因为平日里很多时候她也是一个人在家。有一段忙碌的日子两人时间刚好错开,任黎沣早出晚归的时间点音箫都正在睡眠中,同在屋檐下都来不及或赶不上打个照面,也习惯了的,所以能有什么特殊感觉。
她不会留意门关处整齐摆放的皮鞋,不会留意卫生间里成套成对的杯子和牙刷,不会留意透明盒子里蹭蹭发亮的剃须刀片,不会留意鱼缸里饿的发昏的小金鱼,不会留意阳台上干枯到快死掉的盆栽——
音箫坐在壁画前,盯着那只穿着裙子跳舞的熊,笑不出来。
夏佐要回无锡的时候,音箫去夜鹰送了他。夏佐拍拍她的肩膀,问道:“确定不用刻碑立冢?音箫你要知道……”
“我都知道,再等等——到时候,一起弄吧——可能还要麻烦夏佐哥。”
“说什么话,记住,有事随时找我。”
音箫独自站在门口,看夏佐远去的背影,笑得很勉强。
到时候,真的要麻烦你们。
夏佐走后,音箫走到夜鹰地下室的保险柜前,将任黎沣存放在里面的东西全拿了出来。
小五得知音箫要他收集的有关腾玛和孟桩的所有资料时,心中还是有些意外的,倒也没怎么多问,比起整日魂不守舍行尸走肉一般,现在的音箫多少还有点生气,于是连同阿庆手里的那些也一并给了她,音箫轻声说着谢谢。
如果那天晚上没有撞见林雅仪和孟昊天,音箫可能还没有办法那么快从悲伤中走出来。这不能说是一种感染或是承接,音箫并不能完全对任黎沣的仇恨感同身受,只不过现在的她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她的生息是荒漠中的野蔷薇,在干涸的世界里带着甘露的遗愿苦撑着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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