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孤儿院逃出来,她不后悔,而现在她唯一的救命稻草却长满了刺,需要付出血的代价,如果自己选择了它,便从此要踏上荆棘之路了;可如果不选,那在茫茫大海中何时何处才能搁浅?音箫是普通人家的孩子,父母正直善良,如果自己苟且偷生而背离法律道德,他们在天之灵还能安息吗?
大量的问题摆在音箫面前,感觉脑袋快炸了,翻来覆去,思前想后,一夜无眠。
早上听到外面有动静就跟着下床了,开门便看见任黎沣神清气爽的脸,相比自己,顶着两个黑眼圈,头发凌乱,神色疲惫。
任黎沣皱眉问:“没睡觉?”
音箫摇头,小声的说:“我睡不着。”
“整理一下跟我出去吃早餐,顺便了结一下咱们之间的事。”
音箫一听,拿两只肿如核桃的眼睛瞪他,忽又想到什么,泄气地走进卫生间。
8点整,两人出门,任黎沣走在前面,音箫跟着,两人都没有说话。走了十多分钟,穿过一个小公园前边有一排早餐铺,两人走进去一个客人最少的铺子。任黎沣要了两蒸小笼包,两碟小菜。
音箫觉得饿,尝了一个却食之无味,反看任黎沣,倒是吃得很香。
待两人吃得差不多,任黎沣擦擦嘴淡淡发话:“昨天的晚饭和住宿,加上今天的早餐,算是我还了你的人情,从现在开始,我们各走各的路。”
“为什么不能让我跟着你,我什么都可以干,什么都可以学!”
“这就是你一晚上没睡的结果?我跟你说过我是干什么的吧,而且我不需要仆人,不需要累赘。”
“我不会当你的累赘,你不要仆人,我也可以做杀手!”
任黎沣似乎听到了什么笑话:“你要当杀手?”
“是,我已经决定了。”
“你要当杀手自己当去,这是你的事,和我没有关系。”
音箫握拳,指甲快扣进肉里,身体因紧张而瑟瑟发抖:“我救了你一命,你就用几顿饭来打发掉我,现在赶我走,我肯定会死的,你就是这么恩将仇报,对待自己的恩人吗!”
音箫从来没有这样大声跟人说过话,这激将高调耗尽了她全部的力量,不敢再和他对视,音箫慢慢低下头,泪水蓄满了眼眶。
任黎沣再没想到音箫会有如此激烈的反应,而且音箫的话让他一时语塞,他冷眼看着对面越来越低的头颅,感觉事情有些头疼。
起身想打破这僵局,音箫却以为他要走,两步跑过来拦在他前面。
“求求你,求求你,让我跟着你。”
任黎沣见她这模样,心中有了一丝丝不忍,镇定片刻,终于还是绕过她径直离开。
音箫经历一场寒雪,心都凉了一半。眼角忽瞥见公园里边有个人工湖,四周行人稀少,一个大胆的想法在心底成形,带着最后一搏的决心,她再次跟上,在任黎沣走上桥的时候拦住了他。
“是你带我来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除了你我不认识任何人,你现在丢下我就是让我去死,如果是这样,那你就亲眼看见我在你面前死掉好了。”
任黎沣还在反应这段话的含义,就眼见着音箫越过湖边的栅栏,径直跳进了湖里!
“你疯了?”
音箫抱着视死如归的决心,在入水的刹那冰得刺骨的湖水像无数刀剑冷冷刺进脚踝使她倒吸一口凉气,音箫晃动着双脚稍稍适应了那温度,然后赴死般的一步一步走向湖心。
任黎沣真想撬开她脑袋看看里面是什么构造,明明全身都在发抖,还一个人在那里逞强。
四周无人,任黎沣冷眼看着音箫走到湖水齐胸的地方停下来,然后一个猛扑扎进水里,湖面只见浮起的灰蓝色衣服。
音箫头朝下整个脑袋埋在水里,没多一会就觉得胸腔里的空气一点一点排出,无法呼吸难受之极,眼睛也开始充血,她的脚无法落地,整个人在湖里失去重心,四肢不停地挣扎。音箫从来没有练过憋气,也不知道自己的极限在哪里,她只知道自己在和任黎沣打赌,赌任黎沣会不会救她。
她在和死亡搏斗,但是太高估了自己,心里卯着劲拒绝呼救,差点把自己憋死。
岸边的任黎沣目睹着整个过程,看见音箫在水中奋力扑腾的时候就知道已是极限,没想到那孩子生生忍住,然后就看见音箫动作越来越小,身子慢慢往下沉,任黎沣不知为何突然被那一幕刺痛,再不多想立刻跳进湖里救人,一把捞起音箫往岸边游,走到浅处时站起身费力将她抱起,怀里的人因这大幅度的动作恢复了点意识,受了颠簸立刻呛出许多水来。
任黎沣将她抱到岸上,音箫咳得小脸通红,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双手却抓紧了任黎沣的衣袖,艰难的吐出字来:“你、你救、我、了——”
任黎沣神色复杂的看着这个刚从鬼门关出来的人,半晌,点了一下头:“行了你赢了。”
音箫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地,艰难地扯出一个胜利的微笑,眼睛缓缓阖上,只觉累极,脑袋一沉,再次失去了意识。
后来,“以死相逼”的音箫终于得到了任黎沣的承诺,一个星期后,两人搭上无锡的火车离开上海,一去就是8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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