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这些事再重温一遍的时候,音箫也没想到自己可以这般风轻云淡,只是旧事重提让她再一次看清了一个事实:很多事都是命中注定的选择,她再回不到正常生活的轨道,而自己,又能在任黎沣身边留多久呢?
阿庆还沉浸在巨大的震惊中,万万没想到眼前这个娇弱的女孩会用那样极端的方式博弈自己的命运,换做他只怕都做不到。
音箫注意到阿庆的神色,自嘲的问:“阿庆哥觉得我卑鄙吗?”
“不不,怎么会?音箫,我很佩服你,也真心被你的勇气打动,我为我之前对你的怀疑感到抱歉,对不起。”
“没关系的,我知道你和小五哥是任黎沣真正的兄弟,所以我也不会对你隐瞒。”
阿庆想到什么,试探着问:“那你对大哥……”
音箫一愣,脑海中浮现她和任黎沣日常相处的场景,随即笑开:“我很感谢他,因为他给了我一个机会,感谢他让我成功地摆脱掉孤儿院的牢笼。要不是他,我不会这么顺利的长大。从逃跑那天开始,我就跟以前的生活划开了界限,在我现在的生活里,他是我唯一的依靠。”
一席话自然流露,没有半点扭捏矫情,倒让阿庆有些惊讶:“那你今后有什么打算,一直跟着大哥吗?”
“不知道呢,我从来没想过……”
阿庆看见音箫欲言又止,如果自己没有看错,音箫看向任黎沣的眼神里——从下午的四人谈话到刚刚音箫回忆时无意识的笑容——分明带着一种仰慕和痴迷,而她自己似乎并没有意识到。
阿庆张张嘴最终没有说什么,和音箫道晚安后各自回房睡去。
白月光
从草场回来已经过去好几天,但音箫总觉得才像昨天一样,那样闲散舒适的日子多么难得,这一回来不知又要等多久才能再去一趟。不过日子总是这样,某种经历因为稀有才会特别留念,闲云野鹤的生活换做是无业游民,只怕更加向往留在城市的纸醉金迷中。
幸好两人都不是贪图享乐之人,回来后立马又投身工作。
这一日,两人按例去组织报到,遇到大陈又吩咐了半晌,走出西林胡同时音箫甩甩胳膊,对刚刚罚站似的谈话形式表示不满。
“喂,你说大陈哥那眼神是什么意思?”
任黎沣淡淡开口:“你也发现了?”
“嗯。”
大陈说到出任务时看他们的那一眼太过复杂,虽然很快就转向别处,但依然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任黎沣也没看明白,总觉得最近大陈和沈老板越来越神秘,虽然他没有兴趣揣测他们的秘密,但有种不好的感觉会牵扯到自己。可到底是什么事,如果与自己有关,总有一天会知道;要是无关,那更好了,他从来不多管闲事。
走到布拉格广场时,还在神思的任黎沣冥冥感觉有什么东西逼近,正要闪开,那“东西”已经撞在了他身上,软乎乎的,低头一看,却是一个三四岁的小孩儿,孩子没看路跑过来,撞上任黎沣就向后摔去,黎沣忙出手去拉住他,动作不算温柔。
小孩歪歪扭扭终于站好,好奇的抬头看任黎沣,只见一张粉嫩的小脸蛋上钳着一双黑葡萄般的大眼睛,短短的头发在额前一晃一晃。
任黎沣看着眼前的小东西不知该作何反应,音箫看了看周围满处疯跑的孩子,走过来蹲下问他:“摔着没有?”
小孩儿听她说话,又转过头看她,暖暖的冲她一笑:“没有。”
音箫被这天真无邪的的笑容净化,也微微一笑:“去玩吧。”
“谢谢叔叔。”
小孩又对着任黎沣笑,转身跑开。
音箫见任黎沣还一副元神出窍的模样,忍不住笑,心想他是不知道怎么和小孩子打交道吗?
周末的广场总是格外热闹,卖菜的伯伯婶婶们自带小板凳坐在一边话家常,也有周围居住的大爷大妈懒懒坐在长椅上晒太阳,也有放假的学生青年,围成一圈谈笑,广场上最多的是小孩,叽叽喳喳的像一群扑腾着翅膀到处飞的小鸡崽。
没走两步,一声温细的叫喊从后边清晰传来——
“黎沣!”
这一声呼唤柔情似水,如三月春风般穿过梧桐的新叶吹进任黎沣的耳里,像悠扬的羌笛,瞬时让周遭的杂闹成为背景衬托,那样的清新怡人,使人瞬间回到流光浮锦的水木年华,任黎沣的心狠狠一震,缓缓转过身来。
五米之外站着一个美丽的女子,一身端庄的墨绿长裙,乳白的流苏披巾,挽着一个简单的发髻垂到腰际,别有一番成熟女人的风情与魅力。女子站在梧桐树下,如刻在风景里的画卷。
任黎沣难以掩饰内心的惊讶,脸上惯有的冷淡出现了一丝破裂,望着眼前横空出现的女子,这个陪伴了他整个青春岁月的女子,阔别了近十年之后再一次出现在他面前——
“雅仪?”
林雅仪听见这一声肯定笑意更深,人从风景画中走出来,一步一步拉近他们之间的距离。
任黎沣仔细辨认她的脸,一如记忆中最美好年代里的容颜,只是多了一份沉静与淡然,她轻启红唇,再一次呼唤他的名字。
仿佛一句密语,穿越过无数个春秋,抵达到任黎沣努力掩埋的心底,绚烂的回忆立马接踵而上。任黎沣的瞳孔因她走近而慢慢放大,听见她轻声细语叫自己名字,不知不觉中,自己展开了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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