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少帅不觉得该讨要说法的是我吗?”
他这句话说的狠戾,但还带着某种意会不明的阴险,让他整个人像个地狱里来的罗刹一样森然骇人。
毕良野沉脸抿唇,倜傥的面庞连同侧颜都在收紧。
他没接话。
他和富少歇的战争要是追溯起来就很久远了,一桩桩一件件,也有尔尔泛泛。
谁对谁错,事到如今,难道不是乏善可陈吗?
良久,毕良野朝着他自己的身后倒退了半步,与富少歇的枪口拉开了距离,冷漠道:“今晚不是我的人。”
他等于是让步了。
如果这话不由他自己解释出来,富少歇不会算完,这个台阶必须毕良野给富少歇铺出来,其他人铺没有用。
富少歇沉默半秒收起了手枪:“还有呢?”
他这时候的姿态就痞的要命了,连同说话的口气都已经恢复了半分调侃。
毕良野黑脸看了他半晌,没有接话。
富少歇抬手下压,示意他的人收枪,不羁的眉目冲毕良野笑:“一半,否则来日方长。”
他这是明晃晃的打劫,打到了毕良野头上。
他说的一半正是今晚准备入港的德国军火中的一半。
否则来日,他也不可能让毕良野顺利的进港,除非挑起战争,否则,只要富少歇掌管码头的一天,他毕良野就别想舒服通快。
他掐准时机,一击成标,直接喊出一半,都没有还价的余地,就看毕良野怎么做了。
然而,毕良野同意了,甚至都没有考虑很久,什么话都没说的同意了。
两边的随从和副官全部呈现惊讶状,随从们大约没想到这么容易。
副官们的训练自然是略胜富少歇这边的随从一筹,可在听完毕良野这么痛快的肯定后,也都是惊讶的合不拢嘴,那眼神中像是见到了铁树开花的奇景。
要知道,毕良野可是以赛土匪著称的人,没人能够从他手里占走一星半点的便宜,更别提是这种明晃晃的掉份儿打劫。
润城都是他的,他又凭什么给富少歇分羹?
然后富少歇并没有多惊讶,好像是早知道毕良野会同意一样,没半点惊喜。
而且他本就苍白刚毅的脸颊在听到毕良野的这句话后倏而变成了灰白色,冷冽的吓人。
他阴森森看了毕良野一眼,直接挥手带人绝尘而去。
谷彬讲到这里就结束了,而且这其中有很多事情,是查旋日后才知道的,以后不再提。
查旋听完谷彬这番讲述之后,四肢百骸都是巨冷的,甚至她有些喘不动气的颤抖,也有些像是站也站不住的样子。
她哑着嗓子问:“那少歇是怎么伤的?”
“上车后富少说了句回家就昏倒了,我们这才知道他受伤了,本来我做主想要送富少去医院,谁知中途富少醒过来一阵发现不是回家的路,就非要回家,我不敢忤逆,这才命人先将他送回来。”
查旋不知道富少歇为什么非要回家,甚至脑中迸发出无数个因为方才谷彬说的话进而延伸出富少歇这样做法背后的含义。
她此刻不只是害怕或者焦急,因为谷彬的话信息量太大,她暂时没有理清楚头绪。
她点点头:“你先上去吧,不过他还没醒,达尔医生在给他缝合伤口。”
谷彬点头说:“好。”
空旷的大厅在谷彬离去后,只剩下查旋一个人。
墙角的大钟又开始铛铛铛报了时,已经凌晨五点了。
查旋望向窗外,天色已经大亮。
春日的早晨来的早,更何况经过昨晚一整夜的大雨洗礼,连同阳光都是新新的样子,迫不及待的出来呼吸新气儿。
泥土的芳香透过窗牖丝丝缕缕的飘了进来,混杂着海风,很有生机的味道。
似乎所有的阴霾都被昨夜这场大雨给带走了,不知道剩下的以后是不是都会这样晴空无云。
查旋缓步坐到沙发上,静静的消化着谷彬的话。
谷彬讲了很久,且叙述真实。
查旋在听他讲话的时候也一直抱着考量的心态,并没有发现异常。
因为他讲这些就是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在陈述,并没有任何激动的代入情绪,不偏不倚。
能控制的住自己的情绪不被代入,可见谷彬的定力不同寻常。
芦寒沙的货没有走成,接着被富少歇打伤了,查旋觉得富少歇应该不知道手谕的事情,芦寒沙就算有机会应该也不会说,毕竟她还想独占毕良野呢,挑明了对她没好处。
只要没有露出来,那么查旋就是安全的。
也就是说明芦寒沙没有骗查旋,也没有下作?
不过这第三方的人是谁查旋想不到。
也想不到对方意在何为。
范围太大,不好猜,目前也没有证据。
毕良野答应给富少歇分羹,这事就算是告一段落了。
查旋自动跳过毕良野答应富少歇条件的动机,也跳过了他说日后处置芦寒沙给她一个交代的事情,甚至跳过了芦寒沙为爱挡枪。
这些跟她都没关系。
这个时候的查旋出现了惯性的躲避思维,也可以叫做“怯懦!”
这种怯懦来自于查旋对自己理想中的认知,也未必是不明智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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